（完）我欲将救来的貌美少年养成绝世绿茶，他却气跑了我的未婚夫

为了拯救崩坏的剧情，我企图将救来的貌美少年养成绝世绿茶，顶上死去男二的角色空缺。

我以为我只是时运不济，捡到了块不可雕琢的朽木。

直到他气跑了我的未婚夫，我才意识到自己捡到的原来是条心机深沉的白眼狼。

1

我找到了李乔尔的时候他才十九岁。

虽然生活狼狈，但一张略带稚嫩的俊朗眉目却有着几分遮掩不去的风流意韵。

我大手一挥，替他那位不成器的赌鬼父亲还清了赌债，将年纪轻轻便要在赌场给那帮老赌鬼端茶送水的他带回了 C 国。

回国的飞机上，我看着身侧少年那张和我记忆中那人有着八分相似的脸，心中一块大石才终于得以放下。

要不是倒霉之下无意间间接害死了原书的绿茶男二，作为一个勤勤恳恳完成了所有系统任务，攒够积分得以重生在自己最喜欢的小说里的系统老玩家，现在我本应该安安稳稳地躺在家里享受我的最后一次人生的，而不是劫后余生般牵扯进一团乱麻的主线剧情。

原书男二死后，系统给了我一份身份信息，让我去把信息中和原书男二长得极为相似的李乔尔找来，补上绿茶男二的角色空缺。

系统警告我，若是没有合适的人代替原书的绿茶男二将主线剧情补全，那么原书故事线一旦开始崩塌，我就会被迫恢复系统宿主的身份，为了修正故事线而浪费自己最后一次生命中的大量光阴。

我利落应下，当即买下机票，开始寻找李乔尔的下落。

又在数月辗转后终于找到他，将他顺利带回了 C 国。

刚回国时，李乔尔对我几乎言听计从，乖顺得出人意料。

可等到时机成熟，待我说明来意，开始对他进行授课之后，他便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时常扭捏着不肯模仿我的表情动作不说，还显得有些喜怒无常。

某次授课，我滔滔不绝半天，回过头看他，却发现他正看着我出神，半点没有听进去的意思。

「李乔尔，看我。」我朝他道。

他回过神来，对上我的眼神后一怔，脸色红了起来。

就在我误以为他那专注的眼神或许带着些许不同寻常的意味时，他却忽然神色一转，落寞片刻后冷下脸，一副不屑模样转过了头去。

「我找不出自己学这些东西的正当理由。我欠你的，我可以留下凭证，以后想尽办法还你。」

「你不想破坏别人的感情？」

我从他的言语神色间察觉了他厌学情绪的来由，放柔了语气，朝他循循善诱道。

「你要这么想，你不是在破坏别人的感情，你不过是在替他验证感情的真伪而已，如果他们的感情够坚固，如果他们对彼此的爱意够真切，那么你的这些手段，不过只是他们通往真爱结局前的一块试金石罢了。」

「对任何人来说，都是这样的吗？」

少年看向我时，脸上的犹疑有所动摇。

「哪怕是你？」他问。

我被他过分炽热的眼神弄得有些心虚，不自觉地躲开了他的注视。

「那当然了！经不起考验的爱情，算什么爱情。」

我高声坚定着自己的言论，却完全没有预料到这句话会给将来的自己带来多大的磨难。

闻言，李乔尔忽然笑了。

我转回头看向他，第一次在他眼中看见了闪烁的微光。

我那时看着他那张脸，心中只为了解决了自己教学过程中的一大难题而松了一口气，满心畅想的都是李乔尔在消除了厌学情绪后会如何所向披靡，却完全没想到拥有这样一张风流俊脸的人，到底在做绿茶这件事情上会有多不开窍。

但事实证明。

上辈子杀猪，这辈子教书，这句俗语的诞生不是空穴来风。

作为他绿茶生涯的启蒙老师，面对自己毫无成绩的教学生涯，我感受到了少有的挫败。

2

两年后，无计可施的我终于放弃了继续培养李乔尔，便把怎么都不开窍的他送走了，打算转头再寻找更合适的替补者。

我把他一路相送回了 A 国，给他安排好了就读的大学，付了五年房租，还给他留了一笔钱作大学时期的生活费。

也算是给我们二人两年的师徒生涯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毕竟徒弟再不成器，也是徒弟。

我站在 A 国给李乔尔租下的校外公寓的大门一侧，见那如今已比我高出半头的俊朗少年立在房间门口，毫不留恋地走进房间关上了门，心中好不容易生出的几分离别情绪也被冲散地丝毫不剩。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我冷哼一口气，转身离开公寓上了车，后乘飞机回到了 C 国。

3

四年后，我二十五岁。

男女主久别重逢在即，我和未婚夫程歌两边的父母也开始催促我与他培养感情，早日结婚。

我草草应下，但却没太放在心上。

只是我没想到，程歌对这件事情却比我想象中热络得多。

在得到我并不反感这桩婚事的回答后，他数次主动发起约会，逢至节日，还会给我精心准备礼物，对待我不冷不热的态度也没有任何不满。

眼见他如此真诚，我也渐渐生出了动摇。

我有时想，也许和他结婚也是不错的选择。

至少在原书作者的描写中，程歌品行端正，是一个热心负责的正义律师。

但就在我摇摆不定的时候，却在男女主相遇的酒会上看见了跟在女主身边的李乔尔。

他已长成青年模样，穿着一身黑色西装，举止得体，全然没有了当年赌场里那个瘦弱少年的落魄。

他和女主相谈甚欢，举止言笑熟稔非常。

他瞥见了我，愣了一下。

我本以为以他狼心狗肺的性格，他会选择装作不认识我，却不想他突然露出笑来，朝我颔首示意。

他的眼神里，看得出怀念和淡淡柔情。

李乔尔的这副模样，是我从未见过的，在我的印象中，他一直都是个面瘫，别说温柔神色，就连笑容都难得一见。

我也只有在亲自上场对他伪作深情，试图教会他绿茶技巧时，才会看见他因为羞愧难当而红起的脸。

现在竟然这么不吝啬笑容，爱情还真是伟大。

我朝他礼貌一笑，端起酒杯朝他隔空敬了敬。

两年前系统跟我说李乔尔主动接近了在 A 国留学的女主时，我便停下了自己继续寻找可替代原书绿茶男二角色人选的举动。

这几年系统没再继续为难我，想来是李乔尔已经顺利接替了原书男二的戏份。

不愧是我亲手调教出来的徒弟。

我就说嘛，是教猪我也能教会了，他不过是开悟得晚了一些。

我突然重拾了作为一名教学者的信心。

4

因由父辈熟识，我常无可避免地在某些重要的社交场合中见到身为 X 集团大小姐的女主。

半年来，我眼见李乔尔在女主心目中的地位越来越重，已成为了各类酒会的常客，与她形影不离。

又见男主对女主越发上心，屡次醋意大发失态离席，惹得众人议论纷纷。

主线剧情发展得热闹，我这个吃瓜群众缩在角落，除了庆幸那漩涡中心的人不是我以外，生活一切如旧，并不作他想。

直到某个雨夜，我于半梦半醒间突然接到了小区保安的电话，在简单沟通后，电话那头的保安便将手中的电话转交给了深夜突然造访的李乔尔。

李乔尔的声音默了很久，终于才略带哀求地让我到门口见他一面。

我听出他的语气不太对劲，也识趣地没再多问，换了身衣服便往小区门口的保安亭赶。

见到他时，我难忍有些讶异。

李乔尔浑身湿透，嘴角带伤，连西装左袖的袖角上也沾染着一团被雨水冲淡的血色。

他站在保安亭门口的灯光下，几簇微卷的深棕色短发不停地滴着水，衬得苍白的脸更甚脆弱可怜。

他抬眼见我，挤出一抹虚弱的笑来。

他说女主知晓了他刻意掩盖的过往，她觉得他对她是刻意地接近和利用。

女主的质疑和犹豫让他仓皇失措，他突然不知该以何种面目再继续留在她身边。

闻言我心下一紧，说不清是怜惜还是愧疚。

毕竟若不是我，他或许不会爱上女主，也不会因为我所授的种种技巧而被质疑爱意的真伪。

他拒绝了我送他去医院的请求，推辞说不过是与男主争执时不小心刮蹭的，只拜托我随便给他包扎一下。

最后，为了处理伤口，我只能先将他带回了公寓里。

紧接着，便是一整夜的促膝长谈……

见他悲伤难抑，我不好开口请他离开，本想将公寓留给他休息，我自己去住酒店，可几次话到嘴边，却又被他那些句句对女主的不舍给堵住了。

他表现得很需要我。

我也不好就此抛下他，毕竟他今日的悲痛多多少少也有我的一分助力。

以至于聊到最后，我困得不行，不知不觉睡死在了沙发上。

第二天一早，我是被门铃声吵醒的。

我起身去查看，却在电子猫眼里看见了程歌。

我恍然记起家里有个李乔尔，慌乱回头四处寻他，却怎么也没看见他人影。

我和程歌才刚开始约会不久，这种时候把李乔尔带进家过了一夜，除了道德有亏，更重要的是，我还根本无法向他解释其中缘由。

我解释不清六年前为何我要将十六岁的李乔尔带到身边，解释不清我和他相伴的两年，更解释不清这半年来我与他装作素不相识，却又在这种时候收留了他一夜。

我正犹豫着，电子猫眼里的程歌掏出了手机，紧接着，我兜里的手机铃声便开始响起，我眼见仅隔一门的程歌已经听见了我的手机铃声，无奈只能硬着头皮接通了电话。

程歌说他接手了一桩性骚扰案，委托人正巧住在我们小区，今早来处理相关事宜的时候想着顺路，便特意来看我一眼。

既然是特意来看我的，我也不好就这么把他拒之门外。

我借口推脱换件衣服，在公寓里上上下下找了一遍，本想在找到李乔尔后先同他交代几句，却怎么也看不到他踪影。

难道他真的走了？

李乔尔离开了，我也许本该松一口气的，可莫名地，我的预感却越来越糟。

我给程歌开了门，才刚朝他一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听见浴室那头传来了水声，水声响了两秒，戛然而止。

我脸上的笑容一僵，伴着浴室门被关上的声音转头看去，只见李乔尔只裹着条浴巾便走了出来。

花洒的水一如昨晚的雨水般从他微翘的深棕卷发上滴下，滴到他白皙紧致的肩颈，滴到他线条优美的胸肌，又一路沿着腹肌流下，伴着呼吸的节奏，前后起伏着。

昨夜狼狈而落寞的神色从他脸上消失得干干净净，他看着我，明亮而柔情，他看向程歌，猝不及防的尴尬中夹杂着一丝来自公寓男主人的沉稳热络。

他就是故意的。

从头到尾，都是算计。

我带着僵硬笑容的嘴角难忍抽了抽，手上捏紧了拳头。

5

徒弟能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我作为一名教学者的骄傲。

含辛茹苦教了他两年，就教出了个白眼狼，是我做人的失败。

痛定思痛，悔不当初。

我何楚兮宣布从今以后，永远退出教育界。

6

程歌的脸冷了几分，他盯着一旁的李乔尔半晌，眼中满是敌意。

我见状有些担忧，正想着怎么缓解突然紧张的氛围，却没想程歌突然转头看向了我，努力扬起嘴角笑了笑。

他并没有质问我和李乔尔之间的关系，只是叮嘱了我几句类似最近注意安全的话。

「警方那边已经锁定目标了，那个跟踪犯很快就会落网，不用太担心。你一个人独居，要是害怕，可以考虑一下我之前的提议，还是先回叔叔阿姨那边住一段时间。」

他说着抬手抚向我的头发，温柔地抚摸了两下。

一边动作还一边有意无意地瞥向不远处的李乔尔，带着些宣示主权的意味。

「但要是你不愿意，也不勉强。有事情可以随时联系我，我一定赶过来。」

「像程律师这样声名在外的大律师应该很忙吧，又要跑委托人家里又要跑警局又要回律所的，楚兮要是真的出事，你能顾得过来吗？」

李乔尔懒散地靠在矮柜旁，语气轻松，但面上却没有半分笑意。

「那也与你无关。」

程歌看向他，忽然轻蔑一笑。

「与其管别人的事，不如先管好你自己的事，楚兮不知道你的底细，我却是知道的，我现在不能把你怎么样，但若是你敢让楚兮陷入麻烦里，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我没听懂程歌的意思，抬眼看向李乔尔，却发现他躲开了我的目光。

我刚想追问，程歌手中的手机便开始不停响铃，我见那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某某警官，知道是不能耽误的正事，便也不好再耽搁他，只能笑着让他先忙工作。

「虽然我知道以眼前的情况和我的身份来说，跟你说这样的话好像是显得不太可信，但他——」

临走前，程歌看向李乔尔朝我温声道：

「他没有那么简单，或许他并不是坏人，但靠近他，也会惹上不小的麻烦。楚兮，你最好和他保持距离。」

我不知道程歌说的不简单，是不是指李乔尔那个赌徒父亲身边那些杂乱的社会关系，但他的这句警告，确实让我对李乔尔的现状产生了怀疑。

十六岁的李乔尔，我很了解，他的家族关系、他父亲的社会关系、他周遭的人际……在我将他救出赌场前，我便查得很彻底。

但二十二岁的李乔尔，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却并不清楚。

7

我目送程歌离开，关好门转头看向李乔尔之前所在的位置时，却发现他已悠闲地裹着浴巾走到厨房里的咖啡机前，很不客气地随手拿了个杯子做起咖啡来。

「你还是喜欢用这个牌子的咖啡机，我回到 A 国后，自己也买了一台同品牌的，但很奇怪，味道怎么都不太一样。」

他转头看向我，脸上全然没了这半年我每次偶遇他时，那种标致又完美的温柔笑容。

我本以为那个十六岁的面瘫少年在遇到爱情后性情早已大变，却不想都只是伪装，他还是那个不苟言笑，一个眼神就能让你心气郁结的小白眼狼。

「你看起来没那么喜欢那个律师。」

他的话锋转得突兀，我恼怒的情绪还没发泄出去，便被他这突然的一袭搞得弱了几分。

「非得跟他结婚不可吗？」

李乔尔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后，眼中多了几分笑意。

「我觉得他不怎么样。」

「你故意设计害我，到底为了什么？」

我抱肘看向他。

「李乔尔，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我不讨厌你。」他答得诚恳。

「那你为什么——」

「我只是很想你。」

我闻言一时噎住，半天没回过味来。

从李乔尔嘴巴里听到这种话，即便我是在梦里，我也会怀疑自己听觉或者脑子某一部分出了问题。

我看着眼前这个被紧致的肌肉线条包裹住的男人，突然难以将他和自己记忆里那个瘦弱苍白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那个少年与我分别时，连句告别也未曾留下，而眼前的男人，却在说着他很想我。

等到迎上他的目光，回过神来的我才发现自己方才直勾勾地盯着他赤裸的上身看了很长时间，我自觉尬尴，脸上开始难以自控地发热。

「说什么屁话，你还是穿件衣服吧你。」

我不自然地转过身，拉开了和他的距离。

「赶紧穿完赶紧滚。」

8

此后的半个月里，李乔尔开始有事没事就纠缠我。

我和程歌约会他要打电话来说自己生病住医院，声泪俱下地让我去签病危通知书；

我工作得好好的，他要一副受压迫的小媳妇模样出现在我办公室门外，当着我同事的面，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程歌对他的恶意和威胁；

我去见程歌的父母他提前溜进包间，一边毫不生分地和程歌父母把酒言欢，一边当着黑脸的程歌说起我的种种生活习惯，假情假意地嘱托他好好照顾我……

直到我忍无可忍，当着程歌父母的面把他揪出包间带到了餐厅的后巷。

在一时的情绪失控和他爆发争吵后，我没忍住打了他一巴掌。被打后的李乔尔带着一脸的失落和悲伤看了我很久，随后便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从此，一连数日都再没有主动出现在我面前。

我知道自己做得似乎有些过了。

但即便如此，我知道现在也不能去道歉，我害怕自己如果主动示好，他就又会厚脸皮地凑上来企图继续破坏我和程歌之间的关系。

我宁可他恨我，也绝不能让这件事情回到错误的轨道上。

9

尽管李乔尔已经一连几个星期都没有再出现在我身边，但程歌却仍旧倍感危机，经常抽空来找我，说是关心，却总是会状似无意地提起李乔尔的事情，几次三番地谈起他背景复杂，让我离他远点。

我对程歌的话抱有怀疑，特意找人去查了李乔尔，却不想情况真如程歌所言。

虽说我查不出他到底参与了什么案件，但李乔尔这两年的确与 A 国某些背景复杂的人员关系甚密。

我那时以为自己给他铺好了路，在知晓他顺利考进 A 国前五的大学后，便没有再关注过他的生活。

我不知道他突然中途退了学，也不知道他那个改邪归正的父亲在两年前就死了。

我知道「人各有命」，也知道这些终究都是李乔尔自己的选择，怪不得别人，但丝丝蔓蔓的愧疚感却还是从我心底攀延而生，久久无法退去。

说到底，李乔尔对我而言，并非只是故事线里某个无足轻重的配角。

程歌要我与李乔尔保持距离，我并没有干脆地答应下来。

我没有打算自不量力地拯救他的人生，我只是总觉得我和他之间缺一次真正的告别，在上次的不欢而散之后，在真正的物是人非、各行前路之前，好好地告别。

我不喜欢在自己心里留有一个，需要日后浪费许多时间来整理的疙瘩。

10

还没等我找到机会去和李乔尔再见一面，我便听说他辞去了女主私人助理的工作。

我以为这只是他用来牵绊女主的诡计，本来没太当真，却不想他带着一副就此诀别的架势，当着程歌的面主动找到了我。

「程大律师，你看，我可是特意挑了你在的时候才来找楚兮的。」

他突兀地出现在餐厅里，毫不客气地拉开椅子坐在了我身旁。

李乔尔看向程歌，微微挑眉，笑容满分。

「我们有什么话你都可以听，我和楚兮之间没有那种你不能知道的秘密。」

「请你出去。」程歌的表情很冷。

他抬眼看向我，似乎是想得到我的附和。

我刚想开口让李乔尔先出去，还没出声，怀里却突然被他塞了个盒子。

「我明天要回 A 国，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李乔尔转头看向我，换上了一副乖顺讨好的模样。

「临别礼物。」

听闻他要回国，我心下吃惊，没能狠心继续开口让他离开。

「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大概过几天就会放出订婚的消息。」

我知道李乔尔说的是「他们」是指男女主。

正当我不知该为了能彻底逃脱系统的为难而松了一口气，还是该为他痛失爱人而抱歉时，他又开口道：

「正如你所说的，到了这个时候，我就该退场了。」

「楚兮，你要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做完了。」

我愣愣地看着他，不知该如何反应。

李乔尔接近女主，不是因为真心喜欢，而是为了我？

「你好像并不高兴。」

李乔尔抬手想要抚向我眉毛。

「我以为你会开心的，毕竟，这一切的开始，都是因为这个……」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愤怒的程歌一把钳住了伸向我的那只手。

「我建议你和我未婚妻保持距离。」

程歌把他拽离我身边，强忍住动作没有继续伤害他。

周遭的目光开始向我们几人所在纷纷投来。

「你难道真的不好奇我和楚兮之间的关系吗？」

李乔尔带着嘲弄似的笑，看起来丝毫不介意程歌的威胁。

「你不好奇在你喜欢上她之前，我和她到底发生过什么吗？」

「我不关心，我只关心楚兮现在是我的未婚妻，不是你的。」

「你分明知道她不喜欢你，还要继续自欺欺人吗？」

「你没资格和我说这些！」

程歌怒声斥责，抬手揪住了李乔尔的衣领，似乎快要压抑不住心中的气恼。

我见状连忙起身上前，拉开了二人。

我怀里的盒子随着我起身而落地，闷响一声后，盖子掉落一旁，将里面的东西撒了出来。

我站在二人中间，看着地上那块已经破旧发黄的米白色手帕，没能继续结束这场争执。

「这是我们第一次……以后你给我的。」李乔尔开口道。

「你说『自己擦擦』。」

六年前 A 国赌场交织的烟雾和嘈杂人声里，脸颊带伤的少年端着一盘子啤酒抬眼看我，眼底是化不开的阴郁。

我递了一块手帕给他，他没有立刻接过。

那个时候我还想，撞上这么个又倔又冷的脾气我真是倒霉。

李乔尔的语气暧昧到让人不得不多想的程度。

一旁的程歌闻言，忽然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眼神。

他看了我一眼，在没有得到我的否认和辩解后，面上悲怒交加，气极，转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餐厅。

程歌的突然离去让我一下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我诧异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这才回过味来他误会了。

一旁的李乔尔笑得直不起腰。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正要起身去追程歌解释清楚，却被李乔尔拽住了手腕。

「别走。」

他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敛起了笑容，恢复了只在面对我时才会有的冷淡神色。

「我知道你找人在查我，你如果想知道我的近况，不如亲自问我。」

我看着程歌离去的方向有些犹豫，正要开口说什么，却发现手腕上的力道变得更重了。

他死死握着我的手腕，垂眼看我时，眼中带着哀求。

「你不好奇吗，这些年，我经历了什么？」

11

是我教他的装可怜不能太明显，需要三分哀痛三分不舍三分退缩再加上一分的渴求。

如今看着他那张好看的脸上脆弱又故作坚强的神色，我只觉得悔不当初。

我何必那么努力，苦心孤诣，倾囊相授。

以为自己就此退隐江湖再用不上这些招数，结果仔细留神着却也把自己害进阴沟了。

该啊，我真该。

都是报应。

12

李乔尔见我停住脚步不再试图离开，松开了我的手。

我叹了口气，说想换个地方再聊。

他同意了。

我起身去拿座位旁的包和掉落在地的礼物盒，刚捡起地上的手帕便听见身后响起了手机铃声。

似乎是李乔尔的手机在响。

我转头看向他，却发现他神色凝重地看向餐厅的落地窗外，任由手上的手机循环作响，没有要接通电话的意思。

「怎么了？」

我察觉不对，想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过去，却被他突然一把拉进了怀里。

李乔尔伸手抚住我双耳之上的头发，不由分说地逼着我看向他。

「抱歉，有点事情，可能要晚一点才能约你出来了。」

他直直地盯着我，略带笑意，眼中带着几分柔情和许诺般的郑重。

「我一定会联系你的，楚兮，我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说完，他趁我不备，朝我发上迅疾一吻，随之便转身快步离开，没等我反应过来便消失在了大门处。

我拿着手帕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呆愣半晌，转头看向他刚才盯着的地方，只见那巨大的落地窗外只有来往的行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可我的直觉很不好。

我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我抬手摸向他亲吻我的地方，呆愣地站在原地，说不清心跳加快到底是因为不安，还是因为心动。

13

李乔尔没有再联系我。

我等了他三天，本以为他这白眼狼是又故意耍了我一次，本想劝自己放下，可心中的不安却怎么也驱散不掉。

终究是我没了耐性，腆着个脸亲自找到了女主家里，询问她是否知晓李乔尔的去向。

李乔尔是在国外结识女主的，回国后便一直以私人助理的身份住在女主家的别墅客房里，应该没有别的住处。

可等我到了女主家中，她只指给我看了李乔尔房间里的行李箱。

「乔尔说自己订了两天前的机票，但并没有回来拿行李，我还以为他是不想再见到我了，才连行李也不愿意来拿。」

女主皱着眉，担忧地看向我。

「去 A 国的飞机要十几个小时，算下来他也才到那边没多久，也许还在倒时差，我昨天晚上已经托了 A 国的朋友帮我去他住的地方看看了，但我那朋友还没答复我。」

「别担心，乔尔之前在飞机上，联系不上是很正常的。」

女主不知道我和李乔尔的关系深浅，但见我担心，还是很温柔地在安慰我。

她不知道我其实连李乔尔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我和女主又聊了一会儿，最终在她几番保证得到消息后一定会通知我后，我才放心地准备离开。

离开前，我刚迈出女主家的大门，却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上个月 18 号那天，你是不是和李乔尔吵了一架？」

上个月 18 号正是李乔尔到我小区门口找到我的那一天，他受了伤，当时的解释是和男主起了争执，争执过程中无意剐蹭到的。

我当时便觉得他手臂上的伤口并非意外剐蹭的伤痕，更像是跟人扭打所致的防御性伤痕。

但我以为他只是碍于自尊才故意那么说的，便就接受了那个说法，没有多想。

「没有，我和乔尔从没有吵过架。」

女主沉吟了片刻，却又像是想起了其他东西。

「18 号……我记得上个月的某一天，乔尔晚上接了个电话就急匆匆地出门去了，一夜也没回来，好像就是中旬的样子，但我实在记不清是不是 18 号了。」

「他那天受伤了吗？」

「我只记得他回来以后脸色不太好看，下嘴唇似乎还有点肿，受伤的话……应该没有吧。」

除了嘴角的伤，我也只给他流血的手臂包扎过，那个地方如果用衣袖盖住，只要不渗血就看不出来是受过伤的。

他跟我撒了谎。

如果是在他不见踪影之前，我多半会觉得他撒谎就是为了找我不痛快，但在他许诺要见我却又人间蒸发之后，我却很难不把这些事情和他复杂的背景联系起来。

我不顾想要继续追问我有关李乔尔受伤的事情的女主，匆忙和她道别后便开车一路往最近的派出所赶了过去。

我开车到了派出所附近，刚在停车位上停好车，便被一个高大的陌生男人敲响了车窗。

我抬眼看向紧逼的窗外，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手表。

我一眼认出了那是五年前我见李乔尔喜欢，随手买给他的手表。

手表并不昂贵，做工普通，但胜在设计出彩。那时的李乔尔很喜欢这块手表，从我送给他的第一天就一直带着，但再重逢时我从未见过他戴，还以为已经被他给扔了。

眼前这块腕表的金属表带已经被蹭得发旧，表镜也带着些许陈旧的刮痕，看上去很显然是已经被主人佩戴了很久。

「如果你还希望这块表的主人安全无恙，神色就尽量自然点，别引人注意。」

男人见我按下了车窗，将手里的腕表丢到了我的怀里。

「把车门锁打开，让我坐到副驾驶，我带你去见他。」

14

我按男人的要求避开摄像头一路行驶到了某个城郊废旧的停车场里，在那里换了车。

换完车，男人拿走了我的手机和钱包，将我手绑紧、双眼蒙上后塞进了汽车的后座。

汽车兜兜转转了很久才终于停了下来。

我被男人押下车，一路推着往前走。

耳边的脚步声有沉闷地回响，附近萦绕着淡淡汽油的味道，气温闷热但空气却流通良好，伴着电梯门打开的声音，我大概猜到了自己刚才所在的地方是某处大厦的地下停车场。

我往电梯一侧挪了挪，头靠到了某个似乎并非金属内壁的东西。

凭着肩膀的触感，我大概判断出了这是块四方的电梯广告屏。

我往后猛地一倒，又假装踉跄不稳，趁男人把我拉过去的间隙，在另外两侧的电梯内壁都碰了一圈。

电梯的三侧内壁，两侧都有广告显示屏。

虽然没有播放广告的声音，但至少证明这栋大楼要么就是曾经有数量足够的人办公或居住，要么就是现在也依旧有人在办公或居住。

这栋大楼的所在，并不算特别偏远。

除非他们租下了整栋大楼，不然选在这样的地方关押人质，风险可不小。

不管是财大气粗还是有恃无恐，他们的行事风格和我所料想的多少有些差异。

就在这个时候，我才突然发现把我带到这个地方来的男人对我行为一直很温和，连我故意踉跄时，也没有展现出任何的不悦。

没有责骂，连拉起我的动作也带有耐心。

待对李乔尔的担忧淡下，这件事情中诸多的蹊跷之处在我脑中才渐渐明晰起来。

说起来，这个男人正好卡在我要进派出所寻求帮助前出现，时机太准，准得就像是提前就盘算好了的一样。

我带着疑虑被男人推进了一个房间里，刚进门，便听见了李乔尔的声音。

「楚兮？」

李乔尔惊讶的声音中虽然略带着虚弱，但言语流畅平稳，听得出来并没有受到很重的伤。

「你们答应过我，不会动她的。」

「我们快没耐心了。」

男人将我推到一个椅子上，将我的手脚在椅背椅腿上都重新绑了一遍，绑的时候看似粗暴，却很留意地没有伤到我。

「你之前要是愿意好好合作，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说完，男人扯下我眼前的黑布，转身离开了房间。

我抬眼看见了正对面同样被绑在椅子上的李乔尔。

他面上带着几处无碍观瞻的伤，面色除了略带虚弱外一切正常，看起来并不是备受折磨的模样，反倒透着一股子病弱美人的可怜劲。

那伤口设计得太讲究，除了凸显他的脆弱可怜和帅气，几乎没什么实用性。

我已经几乎能断定这整件事情，就是李乔尔的陷阱了。

我看着他，默默咬紧了牙。

「对不起，我没想把你也牵扯进来。」

李乔尔满眼虚伪的愧疚。

而我现在，只想打爆这个狼心狗肺的小瘪三的狗头。

不过在打爆他的狗头前，我还想看看他准备怎么演下去。

「想谈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我的语调毫无起伏。

李乔尔见我神色过分冷淡，先是有些意外般愣了愣，随后很快恢复了状态，继续装出一副愧疚又伤怀的模样，垂下眼假意不敢看我。

他磨磨蹭蹭半天，终于在合适的停顿处理后开了口。

他说起自己是如何因为父亲的赌债而被迫为某个背景复杂的人工作，又是如何在权力争夺中试图全身而退，最终不得不为了保全自己而站到了对立方，在以为一切风平浪静后来到 C 国，却又遭到了仇敌的追踪威胁。

「我只是想把你让我做的事情完成，我以为自己可以在把欠你的东西还给你后干脆地离开，但这些年的思念，却在见到你后越来越深，最后发展到我无法控制的地步。」

「我可以接受你不喜欢我，但我接受不了自己什么都没做，就眼睁睁看着你和一个根本谈不上喜欢的人在一起。」

「所以即便我知道自己会给你带来麻烦，我还是没忍住接近了你。」

「也许，我和我爸一样，都会把最亲近的人拉进危险的处境。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该出现？」

「很难说。」

我微微撇嘴，思索过后，面露诚恳地回答道：

「虽然说你害我被牵扯进了这档子破事里，但却也让我认清楚了我对程歌的心意，让我明白了我是爱着他的，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也需要感谢你。」

我的回复显然出乎了他的意料。

李乔尔眼中闪过诧异，呆愣片刻，似乎忘记了自己准备好的台词。

「三天前你离开后，我去找到了程歌，我们聊了很久，把话都说开后，我们定下了婚期。」

我苦笑着看向他。

「如果这次能逃过一劫，我想请你来我们的婚礼。我知道你也许并不情愿，但还请你好好考虑一下，你促成了我们的幸福，我希望我们的结合有你的见证。」

「订……婚？」

李乔尔闻言，像遭了晴天一霹雳，脸霎时白了。

他不可置信地沉吟片刻，又忽然抬起头，一脸激动道：

「不可能，我绝不可能判断失误，你不可能喜欢程歌，你根本就一点都不喜欢他！你骗人！」

「我喜欢他。」我一脸柔情。

「我真的很喜欢他。」

「你喜欢他为什么在我挑拨之后还是选择了留下，而不是追上去解释这一切？你分明选择了我。」

「爱意如果深埋太久，去发现它，是需要过程的，正是那次犹豫，让我认清了自己的心意。」

我再次感激重复：「谢谢你，乔尔，真的，很谢谢你。」

「你撒谎！」

李乔尔再装不下去，撇去面上的虚弱，高声否认我的说法。

「我没撒谎。」

我朝他挑衅地瞪了一眼。

「你根本不喜欢他。」

「我喜欢。」

「你不喜欢。」

「我喜欢。」

「你不喜欢！」李乔尔恼羞成怒。

「三天前你去找他的时候，离开时脸上没有一点高兴，明明就是去分手的，怎么可能订婚呢！」

「还有，如果你真的不在意我，为什么要去四处询问我的下落，一连几天担心得饭都吃不好，觉也睡不好？」

话音落下，李乔尔似乎也意识到自己露了馅，作惊恐状闭上了嘴。

我收起刚才装出来的感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急不缓地冷哼了两声。

「李乔尔，长本事了啊，连你的师傅都骗。」

在某个任务世界里，我在道上还是混过几年的，这种绑架勒索的事情常做。

我用食指上露出窄利尖刃的戒指割开绳索的最后连接，动了动身子，将身上的绳索挣开，动作利落地解开了脚上的束缚。

「可惜了，你师傅我虽然比起以前迟钝了很多，但还不够傻。」

「担心你是因为我跟你不一样，我还有良心。」

我起身走到了他身后，抢过他手里那半块早就准备好了的玻璃，顺带着手把他身上的绳索捆了捆紧，将敷衍的结扣重新绑成了死结。

「李乔尔，我问你，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骗我的？」

我伸手狠狠揪住他耳朵，泄愤似地拽了一下。

李乔尔哀嚎一声，门外有人动作，似乎是想进门。

「这是私人恩怨，你们这帮助纣为虐的要是敢进来凑热闹，我就把你们一起收拾了！」

门外顿时恢复了鸦雀无声。

李乔尔心虚一笑，作势要开口，又被我拽了一下耳朵发出哀嚎一声。

「楚兮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是何小姐，不是楚兮。」

「那你就算是打死我，我也叫你楚兮，打死不叫何小姐、楚兮姐、何楚兮。」

李乔尔闭上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我喜欢你，我不接受我和你之间存在除情侣之外的其他关系。」

我听完竟然差点气笑了。

「说，从什么时候开始骗我的！」

「第一次骗你是那天夜里我去找你的时候。」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谋划着假装自己被绑架的？」

「从你决定和程歌交往开始。」

「你——」

我气极，转手往他脸上狠狠掐了一把。

见他脸上留下一块红印，怒火才消了几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说！」

「我回国，本来真的只是想要完成你让我做的事情。」

说到这里，李乔尔突然露出有些委屈的表情来。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的是大小姐，不然你为什么教我如何接近她，所以一直决心要放下你，谁知道你原来不喜欢她。」

「如果你喜欢程歌，那我可以让你们在一起，但你根本对他就谈不上喜欢。是你教我的，如果两个人不是真心喜欢，那我想办法拆散他们，不过是做了一件好事。」

李乔尔直直地盯着我，腰背挺直了不少。

「你教我的。」

「我——」

我闻言噎住，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心虚地咳了两声。

「话、话也不能这么说……你都长大成人了，总不能我说什么是什么，你也得有自己的想法——」

「你承认你教给我的东西有问题了？」

李乔尔见我心虚，颇有要蹬鼻子上脸的架势。

「你教坏我，你要负责。」

「那你还找人绑架我呢，你怎么不负责啊！」

「我负责，你余下的人生，我都来负责。」

李乔尔看着我，神情很是郑重。

他过分深情的眼神看得我有些不自在。

指腹触及到他耳廓的皮肤突然变得过分柔软和炽热，我一把松开了他的耳朵，假装自然地往后退了半步。

「你跟你口中那些背景复杂的人到底有没有关系？」

我的心跳开始没来由地加快，只能转过身扯开了话题。

「我好心送你回国，不是让你跟你爸爸一样误入歧途，害人害己。」

「我学的是电脑编程。」

李乔尔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慌乱，语气中带着些小人得志的轻佻，答非所问道。

「别扯开话题。」

「先扯开话题的人是你。」

我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气得转回头朝他瞪了一眼。

「行，你不说是吧，那就别聊了。」

我不顾他的挽留，转身走向房间大门，刚准备开门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重物撞击地面的声音。

转回头一看，李乔尔正面扑倒在地，整个人的脸摔在地上，似乎有血色溢出。

我连忙朝他跑去，解开绳索奋力将他扶起，只见他鼻中血流不止。

我朝门外大喊，几个壮汉开门进来，眼见李乔尔鼻青脸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半天没有动作，似乎是正在犹豫着要不要插手这桩家事。

我担忧李乔尔这一撞伤到了头，只能主动开口求助，让他们帮我把他先送到医院。

几个大汉听见我的请求，刚要上前，却被我怀里的李乔尔抬手止住了。

「我在制定这个计划的时候，就知道你会生气。」

李乔尔擦了一把鼻血，笑得虚弱。

「我没和那些人扯上关系，只是篡改了几张图片、网页和几封邮件，收买了几个人而已。我知道以程歌的人脉背景，顶多能查我有没有案底，其他的信息来源，恐怕还没有你的路子全。按我的计划，三个月之内，你们发现不了蹊跷。」

「后来我一听说程歌接了一个性骚扰案，委托人就在你们小区，知道程歌那段时间会跟着警察去查监控，那天晚上就马不停蹄地跑去找你了，为的就是程歌能看到我在你家过夜，而且还会因此去查我的身份背景，找到我早就准备好了的那些东西。」

「只是我也没想到，程歌来得那么突然, 比我计划得早了几天。幸亏我急中生智，兵行险着, 才让事情事半功倍。」

「我很聪明吧，我可是把你教我的东西全都用上了。」

李乔尔猛擦一把鼻血，故作轻松地当着我的面朝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奥斯卡最佳徒弟, 我觉得自己值得一个全金的奖杯。」

很难想象那么一个阴郁寡言的少年，会在我的引导下，变成这么一个满肚子坏水油嘴滑舌的白眼狼。

我一时心情复杂，只能仰头望了望天。

「后悔这么教我了？」

李乔尔看出了我的惆怅，抬手再擦了一把鼻血, 用另一只干净的手捧上我脸庞。

「后悔也来不及了，你教坏了我, 就得负责到底。」

他一脸深情，只奈何杂乱的鼻血印记破坏了帅气。

我的感动一涌而上, 卡在胸口又被他鼻孔里再次流出的鼻血给利落地冲了下去。

我沉默了半晌，还是决定先送他去医院看看脑子。

身后的李乔尔在一左一右两个大汉的钳制下贼心不死地撒泼打滚, 我一边扶着额一边拾步离开了房间。

15

报应，李乔尔就是我的报应。

16

出院后, 李乔尔死皮赖脸地带着行李赖在了我公寓里。

一下说自己右手骨折了不能拿筷勺，装出一副恶心的样子要我把饭吹冷了喂给他。

一下又说自己腰背劳损不能睡沙发, 哭着喊着要睡床上。

一下又说自己腿脚不便不能自己洗澡，要我亲自去给他搓背……

烦得我差点没忍住直接打电话报警，让警察把他抓走。

「太烫了。」

李乔尔遭受我一顿暴打后，终于舍得自己拿起了勺子, 但还没吃进嘴里, 又开始犯贱说汤太烫了。

「你帮我吹吹。」

我闭上双眼，忍耐着自己的怒火。

「真的很烫啦。」

李乔尔娇嗔一句，把盛汤的勺子往我面前又伸了伸。

「不信你试试。」

我终于忍不住怒火，抬手欲要掀桌，却一把打歪了他的汤勺。

只见勺里的汤溅到桌上，李乔尔也捂住了眼睛。

「好痛——」

他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我心生担忧, 完全没去想他可能又在诓我。

我连忙起身去看他, 扒着他的脸让他移开手给我看看眼睛。

李乔尔一边哀嚎一边缓缓移开了手。

我凑近了他紧闭的双眼刚要仔细查看, 却被他突然一袭, 吻上了嘴唇。

蜻蜓点水地一吻, 我的脸却因由那一触即离的体温而突然发烫，红得一发不可收拾。

我呆愣地看着他，只见他笑得恶趣味满满。

「按你教我的, 我觉得该到主动出击的时候了。」

李乔尔见我捏起了拳头，连忙敛起得意，慌乱起身拉开和我的距离。

「这可是你教我的, 我学以致用，你应该高兴！」

他一边逃一边不忘解释。

「好, 我亲手教出来的祸害, 我今天就亲手除掉！」

「杀人是犯法的！」

「法官知道前因后果会给我减刑的。」

「啊啊啊救命啊——」

……

楼道回响着李乔尔绕梁三日的哀嚎，伴随着凌乱匆忙的脚步声，交织成了一曲优雅的后现代艺术杰作。

这名曰命运的杰作，始于因果偏差落下的微小振幅, 让两条本不相干的平行线在天长日久的倾斜下，意外得以触碰相交，最后成为了彼此爱意的终点。

【本篇故事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