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人物传记《高志远传》第一部《高翔云》第二章 时局 7苦难(下)
高志远画像
民国《滦县志》成书于民国二十六年 (1937) 日寇铁蹄践踏之下,只字未提日寇对滦县的侵略、占领和残暴统治,且全文载录“铁杆汉奸”刘佐周的“德政碑”,可谓“曲笔”之至,但依然真实记录了当时滦县社会的残破、经济的凋零、人民的苦难,可以看做是了解当时冀东社会所历之残冷寒秋的一片落叶。
民国《滦县志·重(续) 修志序》记,“其地富饶,桑麻遍野,又有煤矿盐渔之利,贫民赖以为生者十余万家。近以盗贼滋起,攻剽掳掠,四境骚然。”(袁棻)“其地居民,沐前哲之清风,耕凿优游,夙以勤俭节义见称于世。今者世易时移,民生凋敝,每一追思先烈,辄不禁慨然于怀也。”(李蒸)
其《凡例》记,“辛亥国变,张绍曾氏据滦兵谏,王金铭氏踞滦独立,后如辛酉甲子,直奉之战,丙寅国奉之战,戊辰党军张褚之战,滦河衣带水,化为战场,最后迄壬申癸酉之际,而兵祸极矣。当其时,村落荆杞,鸡犬绝迹,吾民累遭浩劫、物产损失直以亿万计。”
其《地理志·(十三)集镇》卷首“编者按”记,“我滦为河北大县,全境集镇不下三十处,而开(平)稻(地)倴(城)榛(子镇),素推繁盛。近则市井萧条,营业不振,考其原因,盖有数端:
一铁路之修筑也。四方商贾率麋集于交通便利之地,如唐山、古治等处,日臻发达,凡乡间购置物品者,均以该市为百货场,而各镇之贸易,遂不免受其影响。此其一。
一外货之输人也。滦县土产所出无多,地方之供给,恒虞不足,每岁食粮,均仰给口外关东之通运,衣料虽有土布可用,因洋货入口太多,凡日用诸品,虽穷乡僻壤,无不有舶来品充斥其间,大陆实业不振,土货遂无形淘汰,年复一年,如漏卮之外溢,只有消耗,无有增益,民既穷困,商业焉有发展之理。此其二。
一连年之内乱也。自辛亥革命以迄今日,直奉之战争、国奉之战争,直鲁军之内閧,山海关之事变,农村宣告破产,百业日见凋零,各镇经商,不胜赔累,即勉强支持,极力挣扎,已具外强中干之象。此其三。
其篇后之“谨按”记,“旧志所载,倴城镇有四门,关乡市廛齐整,商贾富庶,稻地镇廛肆鳞次,商贾繁富,土沃民殷,开平镇西达天津,北通口外,商贾辐辏,财货丰盈,榛子镇畿东巨镇,三省通衢,东西门三重,市肆民居环列,此即我县素称为四大镇也。然时事变迁,今非昔比,商业均一落千丈,昔日之富盛殷繁,但呈衰飒凋敞之状态。其他若一 閧之市,更不必论矣。”
其《人民志·(二)风习尚》“农”条记,“近年滦县农村益形凋落,旗产一项,始终病民,变地催科,急于星火,益以军用征发,操切弥甚。每见悍吏下乡,势如猛虎,足迹所至,叫嚣冲突,譁焉而骇,鸡犬弗宁。小民辍饔飨以劳吏者,犹虞弗给,而困顿不堪矣。且人口繁密,生产不增,需要超过供给,衣食原料,动仰异方,男无余粟,女无余布,环境所趋,习尚渐易,勤俭之风杀,蓄积之念弱,长此不更凋敝,正未有艾也。”
“商”条记,“滦人习贾在本地者十之二三,赴关东者十之六七,沈阳、吉林、黑龙江三省之地皆至焉。……每岁获资,以赡家口,是以贾补农之不足也。旧志民国以来,沿袭未改。属以战事频仍,贾于外者渐少。邑民经济,受其影响矣。”
其篇后之“谨按”记,“观庙会之盛衰,知农村之荣枯。滦于平(州)、榆(关)间为重镇,河北关东有军事行动,滦必受其害,年来兵燹迭遭,农村破产,一般乡民救死不赡,报赛之举,微特无其兴致,亦实乏其财力,间有举者、大异曩昔,从可知农村经济之衰落矣。“
其《人民志·(三)生活状况》卷首“编者按”记,”我滦素称富庶之区,民国肇兴,内閧迭起,赋税苛重,供亿浩繁,以致野无盖藏,户鲜储蓄,民生凋敝尽矣。犹幸比岁田谷稍登,未遭荒歉,吾民得以未转沟壑者,赖有此耳。关心民者,其有以救济之。”
其“衣”条后之“谨按”记,“际此农村破产,民生产力薄弱时期,宜力崇俭素,以挽颓风云。”
其篇后附记,“花会、吗啡、海洛英,实为滦县社会病态之来源。花会昔有之,然多秘密行动,且在僻远各村,近则流行于各地矣。染者倾家荡产,颓志失节,无所不至。吗啡、海洛英为毒化之利器,其为害也,尤甚于鸦片。而嗜者甘之如怡,速其死亡,居恒则麻袋其衣服,破庙其住室,而丧其面目,盗贼其行为,遇冬寒转死沟壑,虽国法所厉禁,犹数见而不僻。此风不为除,社会之病态莫由愈也。"
其《人民志·(四)岁时》“春”条记,“元宵节,昔年城内通衢张灯三夜。礼敷松枝作牌坊,其上满悬灯火,高者城外可见。近年只以街头悬灯,间或闻爆竹声,非复昔时之景象矣。"
“五月”条记,“昔时端午节,各处庙会极盛,偏凉汀有小圣庙会……凡庙会以是月偏凉汀为最。近年端午节,四乡或有开庙会者,偏凉汀小圣庙会,念余年不开办矣。”
“八月”条记,“十五日为中秋节,具酒食欢饮,备果品月饼赏月,比邻携酒相征逐,每至夜分乃罢,想见昔年升平景象,近则仅备食物而已。”
“十二月”条记,“除夕,人家通夜设灯烛,谓之‘照穷耗’,并有揭灯于杆,其光远烛,谓之‘点天灯’,男女通夜不寐,谓之‘守岁’,布芝麻秸于路,人往来其上,使有声,谓之‘踏碎’。亲属相为礼,谓之‘辞岁’。于鸡鸣时乃熱香烛,列鼎组,供黍稷,实豆邊,以迓天神而虔祀焉。爆竹之声,比户相连不断,谓之‘接神’。另布几筵,以祀祖先。然后诣各庙拈香,又有各就所居之方位,焚香道左,谓之‘迎喜神’。除夕守岁、供神、祀祖,乡村大都依旧,城市则惟祀祖,间有供神者,亦非旧时之景况,但闻爆竹几声而已。”
其《人民志·(五)金融》卷首“编者按”记,“近年滦县市面,金融异常紧迫。推厥主因,半由屡遭兵燹,地方损失过巨,年复一年,驯至破产;半由民风侈靡,储蓄性日见减杀,生产力弱,消费力强,日常所需,多舶来品,金钱外溢,无术挽回此二因。邑民经济奇窘,富岁已难维持生计,一遇凶岁,则告贷无门,拮据万状。"
其《人民志·(六)宗教》“释教”条后“谨按”记,“近年寺庙,有废无兴。"
其《人民志·(九)戏剧》“昆弋皮黄梆子”条记,“近年来四方多难,城乡经济拮据,不复昔日弦歌之盛矣。”
其《赋税志·(四)课税》卷首“编者按”记,“民国以来,政令维新,税有常课,其收入既有国家地方之划分,而名目繁伙,弊窦丛生,往往设大宗之课税,半以饱胥役之侵渔。虽政府軫念民艰,取消苛捐杂税,而乡民之负担如故,未见减轻。”
其《建置志·(六)仓储》卷首“编者按”记,“民国以后,(仓谷)间作军事垫款,而仓政益驰矣。”
其《政事志·(二)公安即警察》 卷首“编者按”记,“惟当此国家多故,民生憔悴,警察与保卫并行,不独权责混淆,有乖政轨,且民间摊款过重,日事诛求,父老苦苛政久矣。当二者去一,为小民留一线生气,此则舆论所公认者也。”
其《政事志·(三)武备武保卫》卷首“编者按”记,“值此国家多事,地方不宁,吾民即迫于时势,彛惟警察是赖也。惜创办伊始,饷稰不足警士无多,不敷支配,枪械甚少,难免疏虞,加以频年丧乱,盗匪满山,吾民感保障都空,穷极思变,乃不得不出于联合自卫一途矣。”
其“保卫团”条记,“溯自民十以来,地方不靖,匪患频仍,绑抢各案,层见不穷。乡民夜不安枕,甚至一夜数惊。"
其《政事志·(六)建设》卷首“编者按”记,“值此国难严重时期,吾民胥兵燹孑遗,天灾人祸,又纷至省来,起视编氓,类皆奄奄无生气,所谓救死不赡,奚暇建设哉!“
其《政事志·(七)司法》“滦县地方法院”条下“案件”记,“刑事则轻罪少而重罪多,政治犯思想犯尚少经见,惟盗匪一项,每年皆在二百起以上。”附记“唐山地方法院”案件中“水事案件以强窃盗为最多。”
其《赋税志·(五)差谣》篇后“谨按”记,“至民国十年以后,国内纷争,每以滦河铁桥为要塞,驻军扼守,而地方支应,不胜繁扰,闾阎困穷,室如悬磬矣。”
其《实业志·(五)盐法》卷首“编者按”记,“洎民国初年,政府因某种借款,以食盐作抵,遂使南北盐务,中外合办,在京设立稽核总所,各省设立分所,各场设立支所,并将济民场取消,致三万三千一百余亩卤地,每年产物四千三百六十余引,弃为废物,沿海灶丁数千百家,一概失业。“
其《实业志·(六)渔业》篇后“谨按”记,“顷年海滨不靖,水上立有警察,渔人担负较前为重。”
其《实业志·(九)商业》篇后“谨按”记,“滦境杂货铺销售,以化妆品为最畅,而烟酒茶糖次之,且除茶叶一项外,多为舶来品,故营业者间有盈余,而每年赔累之家,恒数见不鲜,盖
利源外溢故也。”
其《物产志》卷首语记,“兵燹之余,田尽成石,五谷不登,有如二貊。”
而时任国立北平师范大学校长的“邑人”李蒸在此志《重修序》中说,“吾侪应共同努力于民众教育,使邑人深切认识国家地位之危险,应如何使知各个人应尽之责任,此为救国根本要图”,“嗣后吾邑人士,每一披览斯志,对于余上陈诸义、能共同努力,促其实现,则所以爱吾邑者,孰有大于是耶!”
日伪统治下民不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