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裴辙向来波澜无惊的眸子中,划过一抹惊喜。
真的是她?
难怪她身上有着,他熟悉的浅淡的药香味。
裴辙的思绪,飘向8年前的江南。
收到皇兄的飞鸽传书,他急忙赶回都城。哪知路上遭遇了埋伏,他和夜风夜云失散,受伤严重。
没想到,他会被一个小姑娘所救。只是碍于男女有别,小姑娘在给他诊治的时候,一直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清澈明媚的眸子。
每次她靠近他,给他诊治或者帮他换药的时候,他都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药香味。
那种香味极其好闻,和其他姑娘身上的脂粉味全然不同。
他被她照顾了5日,直到夜风和夜云找到他。鉴于都城的局势,还有他挂念皇兄,所以快马加鞭地往回赶。
他是晚上偷偷走的,甚至连告别都没有。那时候的局势,也让他不能说太多,怕牵连她。
也幸好,他及时赶回来了,不然他和皇兄,母后,恐怕都活不成。
皇兄登基后,朝中无将可用,他主动请缨上战场。母后不想他去,一直哭;皇兄心情复杂,舍不得他,又不得不用他。
因为,他信任他。
这些年,在边关日子极苦,而他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生死,心变得极其冷硬。
他的怀里藏着一方绣帕,帕子上用粉色丝线绣着“如意”二字。空闲的时候,他都会拿出来看看。
这方帕子,是她给他喂药时,帮他擦拭漏掉的药用过的。走时,她忘记了拿。他便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只可惜,白色的帕子上沾染了几滴褐色的药汁,洗不尽。但那却是他心底的暖,陪着他渡过了最艰难的时光。
2.
最初,裴辙也想过去找她。只是,回到都城,事情的发展一步步推着他往前走。他根本来不及去向她道谢,就到了战场。
到了边关,战争艰苦,他也就彻底放下了找她的心思。找到又如何呢?
他有今夕没明朝的,不如好好消灭敌人,还夏国一片安宁。她也能过得更好!
没想到,时隔多年,他刚回都城不久,就遇见了她。
现在,她是宣平侯夫人。
宣平侯?
想到这里,裴辙皱起眉头,微微眯起眸子。
两年前,北疆的那场战役,裴辙在大周国边境驻守。离北疆太遥远,来不及赶过去。
并且,他还得防备着,大月、大周、北疆三国联手。
偏偏这场战场,宣平侯叶昭参加了,并且还立下了大功,被封为定远将军。
他又想起夜风收集来的消息,这个宣平侯和苏如意的感情应该不怎么好,不然他怎么可能会有贬妻为妾的念头?
对,他的外甥女静和,作为苏如意的好友,还说,她很快就不是侯夫人了。
想到这里,裴辙对一旁的夜风说:你近日让人多留意着宣平侯府。
夜风有些不屑,说什么留意宣平侯府,其实应该是留意苏如意才是。
身为裴辙最衷心的侍卫,这些年陪他出生入死,他们更像是兄弟。
想了想,夜风还是忍不住提醒道:王爷,那苏氏,可是,可是侯府夫人。
他没说出来的话是,就算她能脱离侯府,算是二嫁。和他也没可能啊。
宫里的太后,可是难搞定的很。还有皇上,他们会同意吗?
裴辙眼底划过一抹不悦,声音有些冷:夜风,让你去,你就去,哪里来得这么多废话?
夜风低头抱拳:是!
当晚,夜风的最新消息传回来,裴辙听完,用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案几。过了好一会,他仿佛下了决心。
“夜云,从明日起,你悄悄跟着苏如意,护着她的安全。”
很快,夜云领命而去。
3.
经历过昨日的一场冲突,苏如意心里很清楚,她是没法和叶昭和离了。只等冬至那日,她带着空白圣旨去见皇上,求一道和离或者休夫的恩典。
如今,他们只想拼命地找她的错处,试图逼迫她拿银子出来。
苏如意很明白,侯府没有进项,叶母手中的那点银子,估计也花的差不多了。
狗急跳墙,还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腌臜事来?
可以说,她现在在这侯府一日,就危险一日。
但是,作为一个出嫁的女子,她又不想让爹娘担心,只能自己扛。
这几日,苏父和苏母确有派人来问,她的情况。苏如意都是报喜不报忧。
和苏如意预料的差不多,见叶昭又没要到银子,还要他签下和离书。叶母彻底慌了!因为她看到了苏如意的决绝。
按照夏国律法:女子出嫁从夫,不管婚后有子无子,女子去世,嫁妆都归夫家。
叶母想了一天,除了除掉苏如意,让她悄无声息地死去,没有更好的办法。
做好了决定,叶母悄悄叫来叶昭。
叶昭昨日经历过苏如意的拒绝,他既怕又怒。他本想着,苏如意还有几分姿色,两人未必不可以好好相处。
那他就按照母亲说的,对她温柔一点,说点软话,也许她就愿意把拿银子出来。
谁知道,苏如意压根就没给他这个机会,甚至连碰都不让让他碰。留着何用?
因为侯府的困境摆在那里,银钱就是悬在他们头上的一把刀。
所以,听到叶母的决定,叶昭没反驳。
4.
母子两个,又合计了一番,确定计划无误,他们让人叫来了周莹莹。
为什么选择周莹莹?
叶母认为,她是自己的侄女,还有个不靠谱的爹,如今她又做了叶昭的妾室,她们就是绑在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最重要的是,周莹莹和苏如意并未交恶。这样苏如意更容易相信她。
谁知道,周莹莹听了他们的计划,面色白了又白,心里五味杂陈。
原来自己的亲姑姑竟如此狠毒。
她觉得自己算是心狠的,和苏如意一起算计了叶昭,如愿成了他的妾。
她自认为这样做,并未妨碍谁的利益,也并未伤天害理。如今,他们竟然让她去谋害苏如意的性命。她心里下意识地很抗拒。
不说别的,当初苏如意是对她有恩的。
虽然她很清楚,苏如意让她给叶昭做妾,也是为了给江芙蓉添堵。但是不管怎么说,苏如意并未害她。这条路,是她自己选择的。
而现在,叶母和叶昭竟让让她去害人。几经挣扎,周莹莹跪在叶母面前,哭着说:妾身愚笨,恐怕没办法……姑母,你也知道,我从小就胆小,我怕让那苏氏看出来……
她之所以叫姑母,也是为了提醒叶母,她好歹是她的亲侄女,她们骨子里都流着叶家的血,让叶母放过她。
只是,叶母并未被她说服,她搀扶起周莹莹,语重心长地说:莹莹啊,姑母不是心狠,是那苏如意太可恨!如今,她不肯拿银子出来,侯府的日子过不下去了,姑母也为难啊。
姑母,希望你能帮帮我们。这样吧,姑母答应你。等她苏氏一死,让江氏当正妻,你当平妻如何?
说完,她给叶昭使了一个眼色。
叶昭也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对周莹莹说:莹莹,我也是为了咱们的未来,是不?你放心,这个七日断魂草,当时服用之后,是没有反应的。需等七日之后……这种毒来自北疆。我也是无意间获得……
5.
周莹莹有所动摇。
她眸子闪了闪,心一横:事成之后,我要当正妻!
说完,她看向叶母和叶昭。
二人对视一眼,咬牙点头。反正,江芙蓉最多闹一阵子,她也没有给力的娘家,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至于,让周莹莹当正妻,还不是他们一句话的事儿。
除掉心头大患,她想怎样都可以。这笔买卖划算!
虽然叶母和叶昭同意了,但是周莹莹总觉得还不够。她让叶昭写出来,并且签字,按上手印。
叶昭很是挣扎,不情愿。
叶母一锤定音:昭儿,莹莹的要求不过分,按照她的来吧!
也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叶昭迅速找来笔墨,给周莹莹写了一份保证书。
保证事成之后,他抬她为正妻,做这侯府的当家主母。
这个晚上,叶母睡了一个好觉。
只是周莹莹翻来覆去,没睡着。原本叶昭是要歇在她房中的,她借口身子不适,赶她去了江芙蓉处。
夜半,周莹莹披着衫子坐起来,借着清冷的月光,她看了看手上戴的那对金镶玉镯子。
这是入府第二日,她给苏如意敬茶,她送她的。
从小到大,周莹莹没有戴过这么贵重的首饰。她十分喜欢这对镯子,就一直戴着。
她知道,这对苏如意来说,不过九牛一毛。但是对她来说,却是她对她的一份好。
周莹莹拧着眉头,心里一直在交战。
6.
第二日傍晚起了大风,寒风拍打着窗户,发出阵阵嘶鸣。
苏如意怕冷,便让云香和迎香早早去小厨房,准备饭菜。
晚膳刚端上来,周莹莹便提着叶母给准备的食盒来了。
苏如意对她没有防备,只开心地邀请她一起来尝尝云香炖的的胡萝卜羊肉汤。
苏如意自己出钱买了炭火,所以她的室内,比其他地方都暖和。
周莹莹进来后,只感觉一阵阵热气袭来,她的脸也被熏红了。
她坐上桌,打开食盒,对苏如意说:今日家父托人给我送来两只家养的鸭子,我借婆母的小厨房,做了萝卜老鸭汤,冬日最是滋补。所以,便送些来给夫人尝尝。
宋如意并未多想她的话,她以为周莹莹是在回报,她让她如愿嫁给叶昭的恩情。
接过周莹莹递过来的汤,苏如意也不矫情,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汤,就往嘴边送。
眼看着汤就要进口,周莹莹的面色蓦地变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