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艺术应该绽放的是人性的光芒,而不是去展示科技和金钱。
去年对话金星的时候,还是在金星舞蹈团的现代舞作品《不期而别》首演前。彼时的她就向记者“剧透”过今年的计划:要和图米纳斯大师合作,以舞台剧的形式重新演绎契诃夫的《樱桃园》。
当时间来到今年盛夏,这一消息终于官宣:8月16日-18日,图米纳斯执导、金星领衔主演,120周年典藏版舞台剧《樱桃园》将在上海文化广场首演。
金星在其中饰演樱桃园的“前主人”、债务缠身的女贵族庄园主柳鲍芙。和以往这一角色慵懒美丽的形象稍显不同,在图米纳斯的创意下,金星版的柳鲍芙多了一些夸张的、神经质的色彩。
契诃夫和图米纳斯的最后一部作品
一个多世纪前,契诃夫提笔创作他人生中最后一部作品《樱桃园》之时,俄国社会确已到了不得不被书写的境地。尖锐的社会矛盾尚未化解,时代的巨浪中,旧世界的覆灭已成不可逃避的事实。
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债务缠身的女贵族庄园主柳鲍芙一家不得不面对樱桃园被拍卖抵债的残酷事实。园子里迎来了新的主人,樱桃树也被一棵棵砍倒……
契诃夫擅长写“幻灭”与“泡影”,更擅长用最简洁和锋利的笔触描写人物,这或许和他学医的经历有关,他的文字也精准得像手术刀一般。
《樱桃园》对于图米纳斯也有着特别的意义。1990年,图米纳斯在他刚刚建立一年的维尔纽斯小剧院首次排演了《樱桃园》,这是他排演的首部契诃夫作品。
尽管不少人认为《樱桃园》是一曲贵族庄园的忧伤挽歌,作者契诃夫却明确表明这是一部“四幕喜剧”。而图米纳斯最能理解契诃夫:“喜剧是什么?明天就算是世界末日,今天还要歌舞升平。”
120年前,《樱桃园》的首次公演由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执导,契诃夫的太太饰演柳鲍芙。120年后,该作再次搬上舞台,由“最懂契诃夫”的导演、戏剧大师图米纳斯执导。契诃夫的犀利幽默与图米纳斯的诗意抒情将会给观众带来一场独一无二的观剧感受。
唯一遗憾的是,今年3月图米纳斯在意大利离世,《樱桃园》也成为了他导演生涯里的最后一部舞台剧作品。
金星:和图米纳斯上了一堂大师课
金星与图米纳斯的缘分,始于2019年。彼时的她在上海观看了图米纳斯导演的《叶甫盖尼·奥涅金》,被他真实的舞台表达深深吸引,萌生了合作的想法。
合作之初,图米纳斯只问了金星一句话:“你敢跟着我一起冒险吗?”金星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了,我的整个人生都在冒险。”
在契诃夫的《海鸥》和《樱桃园》两部著作之间,金星最终选择了《樱桃园》。“因为《樱桃园》不是只讲述一个具体的故事,而是聚焦一个大的时代变迁。”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每个人都逃不开时代的洪流。契诃夫把每个个体的选择,巧妙地编织在柳鲍芙的庄园故事之中。
金星说,今天的观众依然可以在其中看到现实的影子。“当然我还有一个私心,就是我觉得我可以来演柳鲍芙。”
考量图米纳斯导演身体状况受限,无法承受长途飞行。今年1月,金星带领火星戏剧社的三十余位演动身前往意大利,进行了两个多月的创排,和大师近距离讨教。
起初,金星也并不能明白导演的很多安排,但她坦言自己是一个很好的学生,“有些东西即使暂时不明白,但我听话呀,演着演着我就明白了,导演的很多处理是有道理的。”
在这一版《樱桃园》中,图米纳斯将原有的四幕剧颠覆性地分为上下半场,并对女主角柳鲍芙的形象进行新的诠释。
原剧中,柳鲍芙是一个过惯了奢华生活,对环境的改变稍显钝感的贵族千金。得知樱桃园被卖掉了,也还是不紧不慢拖延了一个月才离开。但图米纳斯了解急性子的金星,“如果是你的话,肯定当天就走,多一分钟都不待吧。”于是,在金星版的《樱桃园》中,柳鲍芙一听到园子被卖掉,就立马搬家,情节的进展加快了很多。
在演员们的视角看来,图米纳斯总是很擅长挖掘他们身上鲜活的、真实的特质,为角色服务。他引导金星去思考自己与柳鲍芙的相同点,例如慷慨、爱搞Party、喜欢漂亮的东西,让角色在“疯癫”之外,多了很多爽利的、态度鲜明的、独属于金星的味道,更加立体和真实。
舞台艺术,最应该展现的是人性的光芒
虽然图米纳斯缺席了这部心血之作的首演,但他的女儿加布里埃尔·图米内特在剧中担任执行导演,此次也随主创团队一起来到了上海。
在采访中,她向记者回忆了图米纳斯作为父亲和戏剧前辈带给自己的双重体验:他给了我最大程度的自由,从未逼迫我选择戏剧行业。近5年来我们才在一起工作,我向他学到了很多东西。
在采访中,加布里埃尔还分享了自己的父亲曾经的一段发言,用来传达他心中的戏剧精神:
戏剧像土地上的花园,我们在那里寻找古老的歌谣、最简单的事物。戏剧始于最原始的东西,它不能以理智科学的方式来创造。它只是一个美丽的花园,创造这个花园不需要明星,只需要善良正直的人,他们的存在是戏剧的一半,另一半是我们对死亡的抗拒和与之进行的日复一日的斗争。
真实自然的情感流淌,是图米纳斯最为看重的戏剧魅力。这一点,金星也有同感。在采访的结尾,她的发言依旧犀利:今天,我们看到太多用科技和金钱堆砌出来的舞台演出了。但我个人觉得,舞台艺术最应该展现的是人性的光芒,这才是我愿意、渴望站上舞台的理由,而不是科技和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