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我成为林淮名副其实的未婚妻。
半年后我在给他和钟妍办理结婚登记。
他紧张的冷汗直流。
我也是,盖章的手隐隐发抖。
好险我是上午领的证,不然撞见好尴尬的。
青梅竹马一场,理应好聚好散。
不仅被他骗了感情,就连他们全家对我好也是一场大阴谋。
1
「您好,领证。」
我缓缓抬头,正好对上林淮那张毫不掩饰笑意的脸。
他看到我也明显呆愣了一下,视线虚浮,明显没有底气。
我看向他旁边的女生。
林淮拧起了眉,许是我脸上一番考究的表情太明显。
瞎担心。
示意他们把证件递给我。
钟妍,早有耳闻,林淮的白月光。
她一边嫌弃的扯过林淮手里的证件,一边温和有礼的放到窗口前。
我就这样默不作声的帮他们走完了流程。
盖上钢印。
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毕竟我每天都要操作整套流程。
早上还亲身经历了一遍,流程熟悉的很。
说不紧张也是假的。
毕竟我兜里也揣着一本结婚证。
青梅竹马分道扬镳,我和林淮,谁也不欠谁。
他领了证,但磨蹭半天不走。
我假装淡定,开始叫下一对新人。
不走,我就赶他走呗。
看着他的背影,我不禁想起半年前,我和林淮订婚时场景。
林家不愧是本地龙头企业大家族,订婚都这么盛大奢侈。
但有什么用,直到订婚宴结束,我都没吃上一口自己的席。
好在林淮懂事的甩我一张支票,不然我是真生气。
他表弟见我嘟嘟囔囔,「大不了你咒他早死,吃他的席呗。」
林淮还说,我结婚是为了他的钱,我没否认。
毕竟,有谁不喜欢钱?
订婚的第二天他就出国了。
他表弟说,林淮是安慰他的白月光去了。
我摩擦着支票上的金额,「胡说!」
去找白月光了?
我不信。
「我们青梅竹马。」
他表弟翻了个白眼。
我不死心给他打电话,「你弟说你有个白月光?」
「五千万不够?管那么多。」耳机里传来几声林淮不着调的讥笑。
我,「嗯……」
「行,再给你转点。」
「您走好。」电话这头,我是毕恭毕敬。
目睹我的反应,他表弟气呼呼的摔门走了。
我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挠了挠额头,舔了舔发干的唇,咽下喉中的苦涩。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2
电话又响了,是林淮,「别跟我爸妈告状,钱少不了你的。」
「放心,我嘴巴上了三把锁。」
不过十分钟,又是林淮,「你嘴上的锁是不是被口水锈了,我爸妈怎么把我卡冻结了?」
这……
「哈哈,你们是八字相克吧?」
他表弟去而复返,抱着手臂在旁边嘲笑我。
也不知道林淮用了什么办法,不仅出了国,还给我打了钱。
他出国多久,我就盼了多久。
这不,出国半年多,我们刚见面就惊喜连连。
这一份工作辞职需要走流程,所以我没能光速离职。
也就意味着这半年里,势必免不了林淮的冷嘲热讽。
看,他特意在门口堵我。
我假装没看到他,但又不敢往停车场走,我怕他跟我老公吵起来。
「关弥,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么?」
我看向他,拨电话的手指移开屏幕,「新婚快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他移开嘴里的烟,吐息之间「没了?」
「你微信昵称是啥来着?我给你随个礼吧!」
也不怪我,自从和顾之澄确认关系,我就把林淮的微信置顶取消了,顾之澄那个小心眼还把聊天记录给删了。
我还在找他的微信,只见他留下「关弥,你好样的!」就走了。
停留在他微信界面,这个礼我到底还随不随?
算了,等他办婚礼再随吧!毕竟还没发工资。
见他开车走远了,我才边拨通电话往停车场走去。
坐到副驾驶上,顾之澄帮我关门的力度明显带着怨气。
他递给我一份请柬,打开后,赫然是林淮和钟妍的名字。
时间定在半个月后,挺仓促,林淮还挺着急。
不会是怕我闹吧。
晚上,林家父母到访。
也对,我和林淮家不过一百米的距离,也该过来找我解除婚约了。
二楼的顾之澄给我发微信,「都领证了才来退婚,不讲礼德!不像我,早就在筹备明媒正娶了。」
林淮站在林父林母的身后,都没正眼看我。
客厅里,两位长辈稍显局促。
原来他们也自知理亏。
率先开口的是林母,「阿弥,是林淮对不起你,这张支票你收好,算是我们一点补偿。」
林父,「是啊,明天能不能跟我们一起做个采访,总归要和媒体解释一下,毕竟林氏是本市模范企业。」
林母用手肘撞击了一下林父,「闭嘴!」
「都给你钱了,配合一下怎么了,关弥,别为难我爸妈。」林淮一脸不耐烦,好像我不答应犯法。
好家伙,我是一言未发。
不过,我确实是心虚。
二楼的顾之澄比我还着急,「需不需要为夫杀下来?」
手指捏着林母给的信封,我假装为难、痛心,「好的,林叔叔。」
「我就知道阿弥从小乖巧懂事,遗传了你爸妈。」
见目的达成,又跟我客套了几句,便离开了。
自始至终林淮都没有任何解释和道歉。
比如为何订婚第二天就丢下我出国?
既然要跟钟妍结婚,为何又要和我订婚?
这二十年如果讨厌我,为何不把我推得远远的?
这颗心,我捂的还不够久吗?
3
第二天一早,我坐在梳妆镜前描眉。
即使要分道扬镳了,我也还是想体面一点。
我很开心,采访结束后就可以去银行兑换支票了。
顾之澄搬着小凳子坐在旁边,一会儿笑,一会儿又愁眉苦脸。
他说要送我去来着,被我白了一眼,就不吱声了,一个人坐在客厅生闷气。
我本以为只是一个小采访。
跟着司仪来到门口,推开门,全是闪光灯,不知道的以为我是哪个一线明星。
钟妍竟然也在。
有趣!
林淮把对我的厌恶体现得淋漓尽致。
我站在门口不动,抬眼看向三米处的林淮。
他看都没看我,低下头贴近钟妍的耳边说着什么,眉眼尽是溺死人的温柔。
钟妍看到我后,也明白了我就是他先前订婚的未婚妻。
看向我的眼神开始投射敌意,哪里还有那天初次见面的知书达理、温和可人。
在这些拿些摄影机录音器,靠文字掀起风雨动荡的记者眼里,我和她就如同被抛弃的落魄正主和即将上位、胜券在握的富家千金。
一旁的媒体人卖力的敲着键盘,也一点一点的把我仅存的心虚敲散了。
姗姗来迟的林父林母,拍了拍我的肩,「阿弥,放心,只要澄清一下就好。」
而转过头的林母在看到站在一旁的钟妍时,忍着火气,「林淮,过来!」
「还没对外解除婚约,就把她带过来,我是该说你情商低还是单纯脑子蠢?」
林母宠林淮的场面我是见过的,所以他才不怕,还刻意提升音量,「反正都领证了,刚好官宣。」
说着还白了我一眼,看我的眼神就像掐烂一个软柿子一般。
旁边敲键盘的手指更有力了。
好好好,既然他不顾及我的脸面,那我可就畅所欲言了。
采访开始,林父正要上前发言。
我抢先一步,「半年前我和林大少订婚,想必大家也在吧,第二天他就出国了,大家也都知道吧,昨天他刚回国就来民政局见我,他和新婚妻子的结婚证还是我办的,大家不知道吧?」
我掏出包里的婚礼请柬,走下台,把包装旁摆放成心形的喜糖发给都在拍照的记者,「来来来,都沾沾林大少的喜气,今年一定天天拿头条。」
全然不顾台上林淮快要把我大卸八块的眼神。
而林父林母,被我话里话外暗示林淮订婚了还出轨的事实,噎的哑口无言。
总而言之,我现在只觉得这个大厅里充满了人渣的臭味。
说完,我微微鞠躬,就走了。
身后的记者纷纷拿出要得头条的气势。
「林少,订婚第二天听说你挤掉航司十年VIP老用户的座位,要去见的是不是旁边这位女士?」
「林少,你和钟女士认识多久了?」
「林少,你和未婚妻青梅竹马,不爱她为什么要订婚?难不成是太熟悉了腻了吗?」
……
台下的记者轰问,也不管林淮回不回答,键盘都要冒火星子。
面对台下咄咄逼人的记者,林淮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离去的方向,给他们留下无数想象。
最终,林淮留下「无可奉告。」便搂着钟妍离开了。
我的电话也被打炸了,我一个都没接,任由它在抽屉里一直响,直到自动关机。
果不其然,第二天的头条二条都是,
「婚约未解除,未婚妻给林少和新欢办结婚登记!」
「青梅竹马终究抵不过新鲜感吗?你怎么看。」
底下的留言遍地开花,顾之澄给每一条阴阳怪气的评论一一点赞,把手机举到我的面前。
「啧啧啧,美女姐姐职业道德感好强,要是我肯定拿钢戳砸他。」
「不是吧,刚订婚就赶着去国外陪小三?厉害!!」
「他旁边那女的怎么一张绿茶脸?哪家医院做的,我要搞同款钓富二代!」
「求同款+1」
「哦莫!我认识美女小姐姐,她每年都给我们孤儿院捐款做义工。」
「善良的人为什么这么惨!不公平!」
我刷的起劲。
靠!这是我的号!
4
很快,因为我的失误,我的号被扒了出来,一时间,网上的舆论都倾向维护我。
互联网上,人人都有一个吃瓜的心。
我透过监控,看到林家人派人守在我家的别墅外。
不仅如此,暗处还埋伏着一些林家死对头安排的媒体。
估计是想守株待兔,想打一个措手不及,好从我嘴里再套出什么料来,给林氏暴击。
我哪会给他们伤害我的机会,翘着二郎腿,在市里的大平层吃着顾之澄订的外卖。
别墅抽屉里,那个没了电的手机,是接不到林家人的电话的,但是对面仍不依不饶。
我刷着平板,看着报道上一个接一个合作方和林家解约,本地模范企业,摇摇欲坠。
平板正在播放的直播,林淮目视前方,眼神仿佛要穿透屏幕看向我,脸上带着被人穿小鞋的委屈,「关弥,有什么你冲我来,别耍这种阴招。」
啊?我一个有素质的人,好心帮他官宣,这人还不懂得领情。
我这种合格的前任,还能上哪找!
在我心安理得的第三天,顾之澄领着林淮进了门。
他委屈的要死,说是在给我打包猪脚饭回来的路上被林淮堵住。
顾之澄大大咧咧地换了拖鞋,一边招呼林淮进屋。
「哥,这我新买的房子,还没来得及告诉你,看这花瓶不错吧,上周刚拍下的,我对象特别喜欢。」
林淮没动,只是直愣愣的看着客厅的沙发。
顺着林淮的目光,顾之澄露出一副你怎么提前回来了的表情。
他把猪脚饭盖子打开摆到我面前,熟练地掰开筷子,贴心的刮掉上边的木屑,才递给我,一边向我使眼色小声嘟囔,「这个癫公好有心机,跟踪我!」
这一套流程结束,玄关处的林淮自然明白了他口中的对象是谁。
「关弥,你可真是好样的!」
「演技可真好,连我表弟都骗到手了。」
顾之澄看他像看傻逼一样,一脸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你和白月光走阳关道,我和小奶狗过独木桥,谁也别怨谁?」
「你是在气我和钟妍领了证?」
我冷笑,「多大点事儿,谁还没个证啊!」
把茶几上摆着的结婚证摊开,扔了过去。
「轻点!」顾之澄宝贝的捡起来,拂了拂结婚照那一页,生怕沾上灰尘。
林淮扯了过去,看到结婚证上的两人,又浮现出那天在民政局门口离去时的表情。
追到国外,好不容易娶到白月光,现在又摆出这种不甘的表情给谁看?
今天找上我,无非是迫于媒体和公司面临解约撤资的压力,找我发个和平分手的澄清。
一切就都能挽回。
不过,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是开不了口。
顾之澄一脸无辜坐在一旁,等待发落,乖巧无比,以为自己演的很好,但是我早就看出来,他是故意带林淮回来的。
小奶狗就是麻烦,缺乏安全感。
5
林淮回到家,林父林母便迎了上来,「关弥这个死丫头,我们翻遍了整座别墅都没看到她。」
东西都带走了,只留下一个没电还格式化过的手机。
林淮拿着手机,一下一下地滑动屏幕,这是他去年送我的生日礼物。
他圈里的兄弟都吐槽,这手机是没送出去的垃圾,却被我当成宝贝,现在就这么被丢在了别墅里。
真成了垃圾。
没有达到目的的林父林母,开始埋怨林淮的不争气。
林淮哪有被这么数落过,他可是天之骄子。
第二天一早,他堵在门口,拦住了赶八点半上班的我。
「滚!别耽误新人领证。」
领证的人越多,出生率就有望上涨,我们主任说的。
「阿弥,我们家已经有七成的合作方撤资,你澄清一下。」
「你和之澄……我不会追究。」
我抬头认真注视着林淮,「两情相悦,我和他,轮得到你说话?」
林淮本就是一个高姿态的公子哥,刚才应该是他自以为放低自尊的模样了。
我们从小就一个学校,大家都默认我是他的小跟班。
他跟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整天跟在男生后面,害不害臊?」
然后就会看向手机屏保,脸色柔和。
屏保照片是隔壁校花,钟妍。
那一刻,他脸上因我而生的厌恶,就会全然散去。
现在,他不会是觉得已经很给我面子了吧?
他说的我就要照做?
没道理啊,求人就该有求人的觉悟。
我只是拒绝了他的要求罢了。
就像高中时期,我生理期弄脏了裤子,同学说我量那么大,脸还煞白,肯定是流产了。
我无措的望向他求救,他却视而不见,要去给隔壁校花钟妍送酸奶。
6
林父林母知道自家儿子窝囊。
亲自找上了我。
面对林母,我是有点心虚的。
毕竟我父母离世后,是她教会了我很多女性知识。
我很感激她。
面对林母的说辞,我很受触动。
在犹豫回应间,她见我不肯低头,急了,说漏嘴:「和你妈一样,是个犟种。」
我先是一惊,然后看向她,疑惑不解。
只见她又带着惋惜和我继续解释:「当初你爸妈要带着你自杀,是阿淮把你救出来的,就算他有错,但也罪不至死,林氏是我们给他打的基业,不能就这么毁了。」
「阿弥,阿姨求求你。」说着就要给我跪下。
林父见状,怒了,「关弥,要不是我们家,你能好好的活到现在?」
父母去世的时候,我还在上小学。
也是那一次,林淮背着浑身脏兮兮的我,带我到他家,一路上叫我不要睡。
后来没有安全感的我,就黏上了他。
「叔叔,我……」正要说些什么。
匆匆赶到的林淮就拦在我面前,「别为难她,她已经答应我要澄清了。」
「真的吗?唉呀,我就知道阿弥是个懂事的孩子。」
林父也附和着,「是啊,是啊,好孩子。」
他们离开后,我看向林淮,「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你帮我肯定更好解决,但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
他弱弱的回应我,我知道,我去澄清是唯一的方案。
「林淮,你妈妈说,小时候我爸妈带我自杀那天,是你救了我,你怎么救的还记得吗?」
「……太小了,我忘了。」他头也没回的走了出去。
我看着他快要消失的身影,「我就解释这一次,就当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他身形一顿,回过头看向我,「谢谢你,关弥。」
关上门,身体下沉,滑落在地板上。
我抱着双腿,头抵在手臂上,陷入自我怀疑和纠结。
太过分了么。
顺了他们这么久,上次也随了他们的心意就好了。
却还是闹了这么一回。
手机里收到了林母发来的采访安排,地点还是上次那里。
我面无表情的将手机扔到一边。
林淮,就当是最后一次对你好了。
就在我决定要去时,顾之澄找到以前的管家,说明真相。
其实是我父亲心脏病去世,我母亲恋爱脑,自杀前打电话给林家交代后事,结果是林淮接了电话,最后他把我带回了家。
我妈遗嘱里让他们代为保管财产,却被林家一一私吞。
而他们唯一履行的,就是将我抚养长大,然后现在还要颠倒黑白。
林淮啊林淮。
看来你不是太小记不清,而是根本不愿想起。
我被顾之澄抱入怀里,他看不到我的表情,以为我在哭。
其实我是在笑,我可要好好送他们一个大礼。
7
我反思自己以前的舔狗行为。
我一件件或大或小、事无巨细的跟顾之澄吐槽着。
没注意,我每说完一件,他的脸就黑一度。
「老婆,你都没对我那么好过。」
我摸了摸他的头发,就像小时候林淮对我的一样。
看着顾之澄很受用的样子,我就想穿越回去怒骂以前的自己。
睡前,我又接到了林母的电话。
话里话外,就是确认我明天一定会到场。
「阿姨,您放心,我明天一定到。」
她才挂了电话。
我纠结了一个晚上,要不要当面戳穿林家的真面目。
我踹了身旁的顾之澄一脚,「你觉得我要不要私下跟他们谈谈?」
他挠了挠屁股,迷迷糊糊,「说就说呗,我在呢。」
我到林家的那晚,林淮捧着我的脸,「关弥,有我在呢。」
黑夜里,我对着天花板伸出手,五指张开,又紧握成拳。
明天……
我早早的化了妆。
手机里,已经好几个林母的电话,其中还有林淮的。
对着镜子,给没有气色的唇抹上红艳的颜色。
我不想让顾之澄送我,毕竟他是林家表亲。
凭我的关系网,绝对找不到当年的蛛丝马迹。
一时间有儿时的管家出现作证,加上顾之淮和我领了证,背后的推动者,不难猜。
我不想让他为难。
可……我也不想为难自己。
我想要回属于我的东西。
门口踱步的林父,一直对着手机拨号的林母,榆木般靠着椅背的林淮,在看到我到场时,眼睛都亮了起来。
那天他挡在指责我的林父面前,到底带着几分真心?
还是说,一切都是在演戏。
底下全是熟悉的面孔,一张张嘴蓄势待发,都等着狙击我。
我当然要不负众望。
「关小姐,网上都在说你那天是在做戏,真的假的?」
「你曾经跟林大公子逼婚,这是真的吗?」
逼婚?真是好笑,我冷哼一声。
「别笑了,快回答问题,时间就是头条。」
没耐心的记者被自家头儿拍了一脑袋,「多亏了您上次说的气话,我们社快被网友骂倒了。」
我望着发言的小记者,又看向满脸期待的林家人,「记好了,今天的头条。」
「我想有请一位儿时陪伴我的老朋友到场见证一下。」
老管家杵着拐,缓缓走上台。
一步一步,都踏在林家人的脸上,印着抹不掉的铮铮污痕。
林母腿软得站不住,倚靠在林淮身上。
媒体人的嗅觉,驱使他们不停得摁下快门。
8
管家一头华发,「我今天到这儿来,就是想问问林先生和林太太,当初小姐的遗嘱是否已经兑现。」
说着便将遗嘱备份,公布于众。
里面的金额加起来,正好是林家在林氏所持股份的一半。
此时对着我的快闪大炮,全都对准了林家。
林父捶打着桌子,林母掩面虚站着,林淮一言不发的看向我。
无措的、考究又委屈的眼神,我记得,和父母离开那晚的我一模一样。
我淡淡地笑着,回他,「你们欠我的。」
记者们的炮轰,我相信在媒体的监控下,他们不得不归还我父母的一切。
这次再没有人阻挡我啦,我走向顾之澄的车子。
他在车旁朝我展开双臂。
我带着顾之澄到我父母的墓前,磕了三个头,「爸妈,东西我都要回来了,你们好好的。」
「我们也好好的。」
林淮又来了。
我和顾之澄在打闹,出电梯时被他吓了一跳。
他站在我家门口,脚下是满地的烟头。
他们变卖了一大半的股份,才堪堪凑足要归还的金额。
林淮把文件袋递了过来,「关弥,这下,我们终于两清了。」
「但你不应该让我对你抱着希望,然后又让我大失所望。」
我看着他决然离去的背影。
心想,在怪我?
多少有点不讲理。
9
顾之澄说,钟妍为了让林氏振作,没少回去求她父母。
树倒猢狲散,林淮很幸运,有人愿意守着他。
我也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
再也不会和他们碰面。
未曾想,林父林母居然派人蹲着我下班的时间点,泼了我一大桶水。
还命人把印着我照片的立牌,摆在民政局门口,牌子上还写着「毒妇、白眼狼」。
顾之澄听说后,恨不得杀过去。
被我拦住了。
这种小孩子家家的把戏,随他去吧。
他才做罢。
坚持每天接我下班。
我在岗的最后一天,林淮找到我。
没了那次的讥笑和意气风发,一身颓气。
我假装没看到,他就追上来叫住我,「关弥,对不起,我爸妈都是为了我,对不起。」
他期待地看着我,手指交缠,怎么,是在等我说没关系?
我正想开口,就被悄无声息靠近的人甩了一巴掌。
正好,被赶来接我的顾之澄看到。
他很生气,眼神像是要吃人。
看着女人隆起地肚子,我催促林淮赶紧带她走。
他应该是见识过自家表弟地狠厉,拉着人快步走了。
女人边走,边甩开他的手。
我坐在车里等顾之澄,他小跑回来,拿着冰袋,敷在我的脸上。
他虽然生气,动作却很轻。
我抬起手掌,贴上他拿着冰袋的手背。
这是我第二次惹他生气。
「林淮找我是来道歉的,真的。」
他蹙紧眉头,不看我的眼睛。
「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啊,不是气这个吗?
常年举铁的粗粝大掌,一下又一下的点在我肿起的左脸上。
「白教你那么多天防狼术了,也不知道保护自己。」
原来他不是气我见了林淮。
是在心疼我挨了一巴掌啊。
我肆无忌惮的窝进他怀里,嗓音软软,「疼死了~」
10
我和顾之澄一开始就商量好要到地球另一端的华市定居。
离出发仅剩一周。
我怀孕了。
但我听说林淮那位流产了。
源于争吵,情绪激动,孩子没了。
钟妍养了一个多月。
现在钟家起诉离婚,林家不愿意。
面对父母的责骂,林淮又是一言不发。
从以前开始,他从不表态,气死人的能力堪称一绝。
顾之澄手舞足蹈的跟我说瓜,林父跟林淮说,「你就不能想办法再让她怀一个?」
「女人,只要怀了孩子,就跑不了。」
当时林母当场就跟他打了起来。
还不小心把烟灰缸砸到了林淮的脑袋。
现场鸡飞狗跳,没有一个佣人敢上前。
最后,还是林淮自己叫的救护车。
顾之澄乐呵呵的。
见我没笑,他不好意思的收住了声。
「你担心他?」扭扭捏捏的试探我。
「没有,孕妇容易犯困。」
「还能这样?那你睡吧,我给你按头。」
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
怼着我的脸就是一顿亲热。
榆木脑袋。
我别开脸,沉沉睡去。
这天,去跟老管家告别回家的途中。
遇到了钟妍,她说林淮不愿意离婚。
「那天半夜,我腿发麻,叫他给我按腿,你猜他说了什么?」
「阿弥,你好娇气啊!就趴在我的腿上睡着了。」
大学的时候,有一次在他房间睡着,腿抽筋,他帮我按腿,没想到他还记着,真是恶心了。
我看着她已经平坦地小腹。
「他高中每天都会去给你送酸奶,我眼巴巴地羡慕了好多年。他警告我千万别出现在你面前,不想让你误会,但我忍不住偷偷去看过你好几次,后面他小弟跟他打报告,我被他在班级里羞辱了一番。即使这样,我还是想嫁给他。」
「可笑吧!」我自嘲笑笑。
「不过,好在我没嫁成。」
她不明所以。
钟妍看着我拿起手机回信息地那一刻,紧锁地眉头散开。
她弯起嘴角,释然道:「这种垃圾,我们谁也别捡。」
11
钟妍加了我的微信。
她说最近忙着跟林淮打官司。
每多见他一面,都觉得是触霉头,不知道当初怎么瞎了眼,觉得他顶顶好,还非常恨嫁。
林淮一直找她,曾经的他自信满满,势在必得。
哪会像现在这般低声下气,像只摇尾乞怜的犬。
打了半年的官司,你来我往,终于敲定离婚。
她说,新生伊始。
我也是。
她和林淮最后的交锋,还是在那间会议室。
面对底下的记者,钟妍拢了拢头发:「拍好看点,征婚。」
林淮气的脸都黑了。
再也没来烦她。
钟妍当起了女强人,和她最近的一次视频里,办公桌旁,一位男士给他递了一杯鲜榨果汁。
她说是新秘书。
拿起杯,豪饮了一口。
我和顾之澄没来得及办婚礼,因为肚子大的太快。
我嫌弃穿婚纱太丑,吵着生完孩子再办。
他只好依我。
一次睡前,他给我按摩小腿,我侧头问他:「我和林淮订婚的时候,你怎么不抢婚啊?」
「你当时认识我么,我就要抢婚?」
确实,我会以为是哪里来的神经病。
「想过的,但没有勇气……」
「他出国之后,我一直劝你离开林淮,你都没听进去。」
「我只记得当时你叫我噶他,吃他的席。」
顾之澄眼神闪躲,支支吾吾。
我就是看中他这份可爱。
12
孕期,我除了腿经常麻,几乎没受什么苦。
顾之澄不信神佛,但他居然听了保姆温姨的话,逢初一、十五准时上香,双手合十,愿意帮我承受一切不适。
硬生生瘦了十斤。
温姨说,我进入产房后,他抖得不成样。
差点给医生跪下了。
出月子的第一天,接到了林淮的电话。
孩子闹得很,我打开外放。
「阿弥,我后悔了,我……」
两个小宝此起彼伏的啼哭声可把我和顾之澄忙坏了。
根本没听到他后半句说了什么。
「什么?不好意思啊,能再说一遍不,刚没听到。」
电话那头挂断了。
13
我是顾之澄,关弥去林淮家的第二天,我也在。
我跟她打招呼,她没理我。
一直抓着林淮的手。
好没礼貌。
后来我们家出国了,我只能放假才回来。
国外放假时间和国内不一样。
我在闲逛的时候,林淮和关弥在上学。
我假装从她身边经过,她完全不记得我。
我很失落。
我不死心,打算制造几次偶遇。
却刚好撞见林淮凶她。
林淮骂完后,熟络地朝我走来,手臂搭上我的肩。
我马上挣开,怕她以为我跟他是一伙的。
结果她连头都没抬。
我妈姑且是个作家,写CP文的,我问她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女孩子注意到我。
她建议我别犯傻。
还是好好的跟我的同桌戴维德在一起吧。
不太理解,追女生罢了,关我同桌什么事。
我看林淮总是给一个女孩子送酸奶。
戴维德也喜欢给我送酸奶。
于是我偷偷叫住他们班的一个男生,帮我把酸奶送到她手上。
结果她接住看了包装之后,就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我很伤心。
路漫漫其修远兮。
她好不容易记得我,却要跟林淮订婚了。
这个表哥有什么好的。
一边订婚,一边联系他的白月光。
我一次次暗示关弥,但她好笨,都听不懂。
后来我发现,她是装的。
我把她缠烦了,她问我是不是喜欢她。
我紧张到说不出话。
喃喃低语:「我喜欢你很久了。」
结果她好大胆,问我要不要跟她领证。
我肯定是点头同意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