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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内篇》蠡测第十三节:传言之道

第十三节 传言之道

以言语去说服别人,其实是件难事。庄子在前面已经讨论过多次了,以道去服人也不是易事,因为对道的理解本来就有差别。老子在《道德经》第四十一章说:“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

叶公子高将使于齐,问于仲尼曰:“王使诸梁(即公子高)也甚重(给以垂任)。齐之待使者,盖将甚敬而不急(但对方只是虚与委蛇))。匹夫犹未可动也,而况诸侯(改变志意,与颜回想劝卫君同)乎!吾甚栗(恐惧)之。子常语诸梁也曰:‘凡事若小若大(无论大小),寡(都希望)不道(导)以欢成(皆大欢喜而成功)。

《庄子内篇》蠡测第十三节:传言之道

事若不成,则必有人道之患(与人交恶);事若成,则必有阴阳之患(自身烦恼)。若成若不成而后无患者,唯有德者能之(存诸己者才能存诸人)。’吾食也执粗而不臧(善,拣),爨无欲清(不像孔子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之人(自谦德不配位)。今吾朝受命(荣)而夕饮冰(危),我其内热(不自信)与!吾未至乎事之情而既有阴阳之患矣!事若不成,必有人道之患,是两(事未行而已经成两患)也。为人臣者不足以任之(又不可推卸),子其有以语我来!”

  仲尼曰:“天下有大戒(孔子常说三慎:斋,疾,战)二:其一命(天命或际遇)也,其一义(合乎义,人义)也。子之爱亲,命也,不可解(懈怠)于心;臣之事君,义也,无适而非君也,无所逃于天地之间。是之谓大戒。是以夫事其亲者,不择地而安之,孝之至也;夫事其君者,不择事而安之,忠之盛也;自事其心者(忠孝皆本于直心),哀乐(也是阴阳人道之患)不易施乎前,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德之至也。为人臣子者,固有所不得已。行事之情而忘其身,何暇至于悦生而恶死(阴阳、人道之患的极致)!夫子其行可矣!

《庄子内篇》蠡测第十三节:传言之道

此段基本还是孔子本意。与颜回去对付独裁者不同,或许人事之患是过,阴阳之患则不及。孝悌忠信县儒家的社会秩序主张。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丘请复以所闻:凡交近则必相靡(相互磨合)以信,远则必忠之以言(相劝以忠言)。言必或(有人)传之。夫传两喜(讨好两边)两怒(惹恼两边)之言,天下之难者也。夫两喜必多溢美之言,两怒必多溢恶之言。凡溢之类妄,妄则其信之也莫(无人相信),莫则传言者殃。故法言(可法之言)曰:‘传其常情(循人之常情),无传其溢言,则几乎全。’且以巧斗力者,始乎阳(占先),常卒乎阴(失势),泰至(过分)则多奇巧(智诈迭出);以礼饮酒者,始乎治,常卒乎乱,泰至则多奇乐(礼不足以制常情)。凡事亦然,始乎谅(小小的诚意),常卒乎鄙(愈往下流);其作始也简,其将毕也必巨(事情越来越复杂,如斗力而奇巧、饮洒而奇乐)。

正面的意思是告诉公子高应该公忠体国直道而行不以私心求悦求成。这一节的意思不太象庄子的理路,过于世故,没有脱尘之想。

《庄子内篇》蠡测第十三节:传言之道

  言者,风波也(言之不定);行者,实丧也(行则无实)。夫风波易以(致)动,实丧易以危。故忿设(出乎愤怒的行为)无由(往往毫无理由),巧言(出于巧辩的言语)偏辞(往往偏颇诡诈)。兽死不择音,气息勃然(情忿)于是并生心厉(恶意)。剋核(严苛要求)太至,则必有不肖之心(似乎相应却往往逆反)应之而不知其然(不问应当如何,凡人常情,如兽生心厉而乱)也。

苟为不知其然也,孰知其所终(乱则无终)!故法言曰:‘无迁令(改变王命),无劝成(必求其成)。过度(超过了本来的要求)益(则溢)也。’迁令劝成殆(害)事。美成在久(好事多磨),恶成不及改(坏事刹那即成),可不慎与(不可迁令以求成,另参见《养生主》:“为恶无近刑。缘督以为经,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养亲,可以尽年”)!且夫乘物(器)以游心(道),托(假托)不得已以养中(中立,中和),至矣。何作为报也!莫若(你)为致命(倒装句),此其难者(能不致命就万幸,何以图报)?”

使者,本传言之使者,可是两造的态度不一致,让使者为难,故公子高有人道之患和阴阳之患的担忧,因为语言而至于致命,实在是不可承受之重。战国乱人间世,百姓难以活命,贵如公卿者也难以全身,故“天下有道,圣人成焉:天下无道,圣人生焉。方今之时,仅免刑焉。福轻乎羽,莫之知载。祸重乎地,莫之知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