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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马冰河(东北解放战争):辽西围歼战、解放全东北

铁马冰河(东北解放战争):辽西围歼战、解放全东北

09

辽西围歼战

辽西战役,导致东北国民党军的全面崩溃,而统率这支军团的就是曾经战功累累、以智谋闻名天下的廖耀湘。

西进兵团司令官廖耀湘,出身黄埔军校六期,辽沈战役的时候他不过42岁,是国民党军最年轻的兵团级司令,廖耀湘担任军长的新6军,是蒋介石五大王牌之一,四平保卫战当中,正是新6军首先突破东北民主联军的防线,一举扭转战局,辽沈战役前夕,廖耀湘升任第9兵团司令,下辖新1军、新6军两大主力,统领沈阳军务。

铁马冰河(东北解放战争):辽西围歼战、解放全东北

1948年秋,休战数月的东北战场硝烟再起,毛泽东发起最后决战,70万大军剑指锦州,要将东北国民党军封锁在关外,全部歼灭。蒋介石深知,这将是决定东北国民党军命运的生死关头,尽管他手中只剩几座孤城,并一度萌生放弃东北的念头,但东北野战军的劳师袭远,兵行险着,让他看到了扭转战局的机会,他下令让沈阳城内的国民党军队主力倾巢而出,并从华北调集十万大军,与之东西对进,准备在锦州城下与东北野战军展开殊死一搏,而这一计划,却遭到了驻守在沈阳城内的东北剿总总司令卫立煌和第九兵团司令廖耀湘的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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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立煌

卫道然,是卫立煌的次子,1948年9月他正值暑假,来到父亲的身边,在他的记忆里,那个夏天,父亲的指挥部内几乎每天都处在焦灼和争论当中,卫道然回忆说:

“首先,从沈阳到锦州,有三条大河,有七条不能徒涉的河,两边叫做侧敌行军(两边都是共产党部队还有它的民兵,也就是它的解放区),这个怎么能走得了?其次,他们当时开会也讨论,他们当时叫共军,这个共军恨不得把我们引出来,最希望地想尽办法把你引出来,不把你引出来怎么好打,打不了,想尽办法,你如果这个时候军队往外送,这是行不通的。”

卫立煌很清楚,沈阳这几支精锐部队是他手头仅有的本钱,一旦有什么闪失,整个东北都将陷于危殆,而他则要背上丢掉东北的责任,所以他坚决不同意西出增援,认为固守沈阳才是上策,9月24日,锦州外围已经开战,蒋介石强令他迅速出兵辽西,并派参谋总长顾祝同到沈阳监督执行他的命令,卫道然回忆说:

“顾祝同就找我父亲去讲话,他们两个就发生争吵,我父亲就讲了,你这样要弄的话呢,你把国军就损光了,廖司令官也在,新1军军长也在,都在,就是打圆场,说是慢慢来,慢慢来,最后讲急了,我们两个来画签押,立军令状,我不要跟你讲了,你讲话没用,我跟你画十字,这是最关键的时候了,画十字,简单,你画一笔我画一笔,我说错了我负责任,你说错了你负责任,因为国民党过去有个毛病,说错了事情它不认账的。”

卫立煌抗命不遵,蒋介石只好直接命令廖耀湘率军西进,廖耀湘是蒋介石一手提拔的得力干将,蒋介石对他可算是恩宠有加,但是他也不同意蒋介石的主张,他认为,西进兵团如果不能与东进兵团构成夹击,反而容易被东北野战军各个击破,廖耀湘主张将国民党军主力撤往营口,在那里,既可以从海上安全退回关内,也可以以营口为后方继续进攻锦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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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卫立煌和廖耀湘不愿执行命令,蒋介石勃然大怒,10月2日,他飞抵沈阳大骂廖耀湘说:

“你是我的学生,为什么连你也不听我的命令。”

廖耀湘鼓起勇气提出向营口撤退的计划,到了营口进可攻锦州,退可回关内,保存东北部队的实力,并且保证要是去营口,他连一口锅也丢不了。蒋介石斩钉截铁回答:

“现在的问题,不纯粹是撤退沈阳主力的问题,而是要在撤退前,跟东北共产党进行决战,给它一个大的打击。”

廖耀湘终于明白了,蒋介石已经把东北国民党军的命运和前途全都押在这一仗上。

1948年10月8日,廖耀湘率领五个军十万余人组成的西进兵团从沈阳出发,然而他们并没有直奔锦州,为了避免将部队带入险境,同时又不违抗蒋介石的命令,廖耀湘采取了一个折衷的方案,他向北绕道彰武,切断东北野战军的补给线,在国民党后来的军事总结中,这一行动被看作是辽西兵败的开端,因为此方案耽误了东西对进的时机,10月14日,蒋介石电令廖耀湘火速西进,违者军法处置。而正当西进兵团缓慢推进时,锦州已经在野战军的隆隆炮火中失守了。

对于廖耀湘兵团的动向,林彪一直在密切关注,这是国民党军队在东北的最后一张王牌,现在却孤军犯险、犹豫不决,此时不打更待何时?林彪致电中央军委,建议改变进攻锦西的计划,立即回师包围廖兵团,接到电报后,毛泽东复电:

“既本次方针,即刻动手布置,鼓励全军完成任务。”

一场史无前例的大规模运动战在林彪心中酝酿成熟。

10月20日,东北野战军总部正式向各纵队下达命令,10纵在黑山、大虎山一线,组织防御,阻止敌人南逃,彰武方向的6纵、5纵进至历家窝棚一线,切断敌人回沈阳的退路,攻锦主力1纵等七个纵队挥师北上,向辽西地区疾进,南满独立二师前往营口,阻止敌军从营口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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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东野十个纵队兵分三路,向西进兵团撒下天罗地网的时候,廖耀湘却在新立屯焦急地等待蒋介石的指令,他在回忆录中写道:

“我当时心情很沉重,西进兵团好像在水中漂浮、两不靠岸的无根浮萍,最后的命运已成问题,无论实行哪一个方案,要紧的都是争取时间。”

从10月16号到20号,蒋介石和杜聿明、卫立煌足足讨论了五天,蒋介石坚持让廖耀湘继续西进,收复锦州,国民党将领都觉得这近乎荒唐,他们很清楚东北野战军的实力,足以在攻克锦州之后,立刻回师解决西进兵团,蒋介石却认为:

“林彪打完锦州之后,必然师老兵疲,应该乘机一举击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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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介石(左) 卫立煌(右)

20日晚,廖耀湘终于接到了命令,让他攻占黑山,收复锦州,实在不行才撤往营口,但是,廖耀湘撤往营口或退回沈阳的机会已经丧失,林彪抓住这五天的时间,把廖耀湘的所有退路都堵住了。

距锦州104公里的黑山,是整个辽西走廊的咽喉,北临海拔1000余米的医巫闾山脉,南接绵延90多公里的沼泽地带,是进出锦州、营口、沈阳之间的要道,廖耀湘兵团进抵黑山后,要向哪个方向夺路而去,直到这时,将帅们仍然各有各的主意,廖耀湘在黑山将要遭遇的对手是后来被称为“万岁军”军长的梁兴初,林彪给他的命令是死守3天,拖住廖耀湘兵团,梁兴初的回答也很坚决:

“剩一个团我当团长,剩一个连我当连长,决不让敌人前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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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兴初将军(右二)

西进兵团的十万大军逼近了黑山,挡住去路的是东北十纵,10纵要面对十倍火力、三倍兵力的东北国民党军精锐,包括有“鹰扬”和“虎威”之称的两大王牌军新1军、新6军,在战前会上梁兴初说:

“要想打好这一仗,不咬咬牙是不行的,现在野司首长在看着我们,兄弟部队也在看着我们,打好了就是全东北的解放,打坏了,十万敌军就要逃入关内,我们对人民就犯下了滔天大罪。”

两强相遇勇者胜,一场血战在黑山展开了,从23日开始,廖耀湘陆续动用了全部重炮火力,近万发炮弹对黑山狂轰乱炸,并发动了数十次猛烈冲锋,试图以优势兵力一举拿下黑山。

由于黑山地质大多为坚硬的岩石,这使得野战军挖掘壕沟和修筑工事显得极为困难,梁兴初深知敌我力量的悬殊,他在各个阵地后方安排大量预备队,随时准备对攻上阵地的敌人进行反冲锋,101高地守军10纵28师打得弹尽粮绝、死伤累累,眼看阵地失守,师长贺庆积带着后勤人员抄起木棒、石块,与敌人展开肉搏,拿石头砸,拿扁担打,把敌人打下去了。

101高地纪念碑是为了纪念那场血战而兴建的,如今的101高地标高只有99米了,当年双方的炮火将这里的山顶整整轰掉了2米,经过三天血战,10纵终于顽强地顶住了西进兵团的攻势,梁兴初也因此一战成名。

10月25日晚,廖耀湘决定放弃黑山,大军即刻向营口撤退,然而,西进兵团的先头部队49军正刚刚踏上南下之路,便忽然遭到了猛烈地重炮袭击,49军前卫团甚至还没有分清敌我就被包围歼灭,廖耀湘判断,能够拥有如此强大的火力必是野战军的主力部队,实际上,攻击他们的是被林彪派往营口方向的独立二师和一个重炮连,以独立二师的兵力是无法阻挡西进兵团前进的,但隆隆的重炮使廖耀湘错误地认为,南下之路已被野战军主力堵死,失去了最后一个逃出困境的机会,他下令大军改变方向,退往沈阳。

林彪对此早有安排,东野6纵正在赶奔黑山至沈阳之间的要道,堵住西进兵团退沈阳之路。

26日凌晨,东野十个纵队完成了对西进兵团的合围,从锦州回师的3纵对黑山附近的国民党军展开突袭,他们没有想到,这次进攻,竟一棒击碎了位于胡家窝棚的西进兵团总指挥部,西进兵团的指挥系统陷入瘫痪,各军之间失去了通讯,26日黄昏,惊魂未定的廖耀湘竟在无线电中用明语呼叫各部队向二道岗子集合,10月27日,四面楚歌的西进兵团开始冒险向沈阳突围,辽西战场一片混战,在区区120平方公里的狭小区域内,有两军近50余万人拿着47个师的装备厮杀在一起。

在老达房地区,8纵遭遇的正是新6军新22师,对于廖耀湘的这支王牌,野战军的士兵都有深刻的印象,这支由美军训练出来的“虎师”,是在东北战场上战绩最好的国民党部队,各路纵队多次与其交手,都很难占到什么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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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8纵的密集炮火,“虎师”的士兵仍然队形不乱,前赴后继,连8纵的战士都说:

“这个虎师,死到临头了还这么硬气。”

然而,光靠着“虎师”的威名是无法逆转败局的,随着解放军其他纵队的不断加入围堵,新22师在四处突围了一天一夜后也终于溃散,这场乱战,一直持续到了28日晚才渐渐结束,西进兵团的5个军全部被歼,除了新1军军长潘裕昆、新3军军长龙天武,带少数残部逃回沈阳外,大部分军官成了俘虏。

11月6日,乔装打扮的廖耀湘在黑山附近被解放军俘获,1961年,廖耀湘被特赦,这位曾经最有前途的国民党少壮派军官结束了他13年的战犯生涯,成为了一名政协文史专员。

辽西围歼战,让国民党军在东北的机动兵力全部丧失,蒋介石在得知廖耀湘兵团在辽西走廊遭到歼灭的时候,在日记中写道:

“东北全军,似将陷入尽墨的命运,寸中焦虑,诚不知所止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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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解放全东北

1948年11月,东北解放战争已近尾声,国民党军队五十万精锐损失殆尽,能够撤往关内的唯一出海口——辽宁营口,成为他们的最后一条生路,国民党52军军长刘玉章借林彪专注于辽西围歼廖耀湘兵团之时,抢占先机占据营口,保住了东北解放战争中惟一整建制撤出关外的国民党部队。

刘玉章和林彪是黄埔军校第四期的同学,他从排长逐级升任军长,是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的骁将,在部下面前满嘴脏话、外表大大咧咧的刘玉章,打起仗来却是粗中有细,东野猛将梁兴初和程世才都吃过他的亏,攻占营口就充分体现刘玉章的谋略,本来52军奉命和廖耀湘兵团一起行动,但他早看出廖兵团此去是凶多吉少,于是设法脱离西进兵团,主动请缨夺取营口。

当廖耀湘在辽西被东野十几个纵队紧紧咬住全线崩溃的时候,刘玉章已悄悄地占领了营口,营口出现的闪失,让远在西柏坡的毛泽东大为不满,他在给东总的电报中严厉批评了林彪:

“你们事先完全估计不到敌人以营口为退路之一,是一个不小的失招。”

东野12纵和7、8、9三个纵队以及辽南独立二师,先后接到林彪的电令疾驰营口,当时9纵刚刚经过六天六夜的急行军来到辽西战场,未等部队休整又立刻向营口进发。

解放军的大军在一天天地迫近,此时营口城内的刘玉章心急如焚,52军的官兵也都翘首等待着海上蒋介石派来的军舰,10月30日下午,9纵最先赶到了营口北郊的石桥子,攻占营口的战斗打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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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玉章

1948年11月1日深夜,对于国民党第52军军长刘玉章来说,注定是一段最漫长最难捱的时光,52军的一万余名官兵,正像沙丁鱼一样挤在营口港的商船里,等待第二天早上潮涨时出海,而此时解放军9纵的三个师已经进入了不远处的营口市区,正和第52军掩护大部队撤退的守军进行激战,11月2日早晨,满载着52军官兵的商船刚刚驶离岸边,解放军9纵的26师就出现在了营口港,他们把大炮拖到码头上,向逃离的船只猛轰,一艘满载三千多官兵的商船被击中起火,烧死一千多人,包括敌人逃跑带的东西都烧了。

刘玉章率52军一万多官兵从海上逃脱,被吹嘘为“东北战场的敦刻尔克”,常胜将军林彪则因此受批评,多年之后,刘玉章在回忆中认为:

“在东北失败,是中共潜伏了太多特务,误导了国民党战略决策,上面让我这么做,我反着做就没问题了。”

1948年东北沈阳,东北战场岌岌可危的局势让沈阳城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

每一个人心里都非常清楚,沈阳的失守已经只是个时间问题了,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东北解放军那么快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从1948年1月,到东北担任剿匪总司令短短10个月的时间,卫立煌手里的六十万大军只剩下了沈阳城的8万残兵,坐拥愁城,此时,上任之初保住东北大城市、稳定东北局面的初衷已经华为泡影,不久前,他接到了蒋介石的一封电报,更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东北全部军政、党政都由吾兄全部处理,所有部队都归你指挥。”

身边的官兵都来恭喜他,说总司令你现在又有指挥权了,卫立煌当时讲了一句话:

“我现在指挥谁?叫我指挥,我指挥谁?”

卫立煌说的是实话,此时的沈阳城内已经一片混乱,从军长到师长都有人私下里和即将攻城的解放军取得联系。

10月30日下午,按照蒋介石亲自拟定的名单,卫立煌和新1军军长潘裕昆等人,在沈阳东塔机场登上了飞往葫芦岛的国民党空军运输机,现在,沈阳防务这块热山芋被扔到了第八兵团司令周福成的手里,尽管周福成本人决心效忠蒋介石,誓与沈阳共存亡,然而,他的部下却不这么想,看无法说服他投降,就把他送到了沈阳世合公银行大楼里,手无一兵一卒的周福成非常沮丧,只能躺在床上蒙头大哭,沈阳的大部分守军都缴了枪,只有新7军的青年军207师还在顽强抵抗,这个师的大部分官兵都是初中以上的学生,在国民党军队中以军纪严明、素质高、能打仗著称,张凤墀是当时的207师第一旅特务连连长,据张凤墀回忆说:

“当时我们伤的人也好,阵亡的人没地方埋,伤的人嗷嗷叫,活的人没有吃的,实在讲不是说欲哭无泪,那时候的事我跟你讲,现在想起来不是人可以忍受的。”

三天后,207师师长戴朴下达了突围的命令。

张凤墀回忆说:

“他说我们要化整为零,我们听天由命,我们能跑出多少去就跑出多少去。”

207师最后只剩下了三千多人,几经辗转最后来到了台湾。沈阳,东北最大的城市,如今这里已经是一片和平繁荣的景象,在这里,六十多年前的战火硝烟已经散尽,宽阔的街道上庆祝胜利的欢庆锣鼓声也变成了历史的回声。

11月2日,沈阳解放,市民们纷纷走上街头庆祝和平的来临,这一天人们整整盼望了三年多。

1948年11月14日,毛泽东亲自为新华社起草了《中国军事形势的重大变化》一文,在文章中,他大胆地预言:

“现在看来,只需从现时起,再有一年左右的时间,就可能将国民党反动派从根本上打倒了。”

此时,毛泽东说这个话是非常有底气的,由于辽沈战役的胜利,大量国民党精锐部队的被消灭,国共双方的力量对比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1948年11月18日,东北野战军主力结束了休整,提前发动了平津战役,一年以后中国内地全境基本解放,事实的发展验证了毛泽东的预言,原广州军区动员部部长迟泽厚回忆说:

“东北胜利以后百万大军进关,我借用原来北京卫戍区的司令员吴忠,后来在广州军区当副司令,他就跟我讲,他说东北部队一进关形势就不一样了,一百万野战军进关,放到哪个战场国民党也受不了。”

原东北民主联军三纵七师政治部主任刘振华回忆说:

“从穿的到用的基本上都是美式装备,所以我们一进到华北,华北部队非常羡慕。”

在辽沈战役之后的六十多年里,人们对这场战役得失的总结就一直没有停止过。

张凤墀说:

“共产党长于心战,长于情报战,长于渗透,那我们就是只会打,所以他们是政治优先,我们吃亏的就是军事第一。”

1955年3月17日,卫立煌结束了在香港五年隐居生活,秘密回大陆,同一天,卫立煌发表的《告台湾袍泽朋友书》当中,提到六年前的辽沈战役说:

“东北之战完全由蒋到沈阳亲自主持策定,虽经各将领一致陈述意见,认为不可行,但蒋一意孤行,终至全军覆没。”

但是在台湾,国民党方面则认为:

“卫立煌贻误戎机达十三日之久,古今中外,除非作乱造反,否则,断未见有此种不受节制之将领。”

这将东北战场失败的主要原因归结给卫立煌的贻误战机和抗命不遵,2003年,内地报纸《南方周末》发表《辽沈战役中的卫立煌》,再次引起了热烈争论,这篇文章认为:

“在抗战期间,卫立煌在山西作战的时候,就同八路军关系密切,曾保证以后再也不打共产党。”

许多军事爱好者也不理解,为什么抗战中赫赫有名的战将,在辽沈战役最后的关头,却无所作为。

卫立煌回到大陆后,作为国防委员会副主席,政协常委,他的身影时常出现在各种国务活动和外交场合,然而他几乎从没有公开谈及过当年在东北战场的往事,1960年1月17日,一个大雪纷飞的晚上,卫立煌因病于北京逝世,终年63岁,随着卫立煌的离去,人们已经无从知道他在东北的十个月里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一场战争改变了双方统帅的命运,也同时改变了许多普通士兵的命运。尤广才,山东枣庄人,抗战期间的台儿庄战役,在他家门口打响时,他凭着一腔报国的热血,参加了国民党军,来到东北之前已是150团的团副,辽沈战役前,尤广才刚刚和一位沈阳姑娘结了婚,国民党在辽西战场失利后,他回到了沈阳,已经厌倦战争的尤广才谢绝了参加解放军的邀请,不久,年轻的妻子离开了他,文革中,尤广才被下放农村,一个偶然的机会,公社中学了解到他参加过远征军,会英语,于是请他担任中学英语老师,尤广才是作为一个优秀民办教师退休的,现在,他仍坚持每天看英文版《中国日报》,书写他对过去战争年代的记忆和思考。

长春解放时,梁振奋是国民党新1军的谍报官,当年,他在广州追随孙立人的远征军,奔赴了滇缅战场抗日,五十年代初,他回到了家乡广州,在一家街道的服装厂做工,直到“文革”后,五十多岁的他才结婚,如今,他的老伴已经去世,年过八十的他,过着平静的退休生活,他笑着说:

“人一辈子就这样过了,我自己感觉好就行了,对得起国家、民族,我自己觉得我自己是曾尽匹夫责,不负少年头。”

翟文清,参加解放军前,他是一个要饭的孩子,这个从东北战场走出来的山东汉子,以后又参加了抗美援朝,离休前担任解放军某军的副军长,翟文清家的客厅里,至今还摆放着毛主席像和十大元帅的照片。

董占林入伍前是一名河北农民,参加解放军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后来他成了兰州军区副司令员,他说道:

“我就选了这么一首,就是国际歌里面的,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我就写的这个,北京有些地方老同志、老将军书画展览,我都送的这个。”

不管是元帅还是士兵,不管是军人还是百姓,人其实正是一个个有血有肉的人才是战争的主角,东北内战已经结束了超过半个多世纪,回顾那段远逝的历史,最难忘的还是一个个的中国同胞,塔山血战当中那个被炸飞了双腿还呼呼大睡的战士,急行军途中捡起白菜帮子吃得津津有味的军官,长春孤城之下不忍心孩子挨饿,请别人掐死自己亲生骨肉的母亲,回首1947、1948年的东北战场,我们看到了胜利者的谈笑风生,也看到了失败者的无奈和委屈,有齐心协力也有勾心斗角,有利益冲突更有人心向背,而在这一次又一次的闪回里,我们希望能够留住这段特殊的历史。

(全文完)

参考资料:

杨奎松《国共关系史》

蒋介石《苏俄在中国》

《东北解放战争纪实》

《中原解放战争纪实》

《决战:东北解放战争1945~19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