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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姥姥和二姥姥(27)窝囊半生,平生头一回怼了婆婆

我的姥姥和二姥姥(27)窝囊半生,平生头一回怼了婆婆

前情回顾:

“这来了亲戚,咋不进门呢?”

大门外,突然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

四老爷爷领着大姐一家三口,一脚跨进门来。

1

彼时,大姐跟大耀正在大门外,左右的为难。

大姐早知道姥姥的公婆,素来是不好相与的。她怕妹子为难,又不忍拂她的意。便跟大耀停下脚,没有进门。

这会子,依稀听见院中指桑骂槐的声音,真真进也不是,走也不是。

恰好,四老爷爷提着一只筐子,背脊笔直地阔步走来。

见一家三口神色郁郁的立在檐下,一问才知,竟是大侄媳妇娘家的亲姐姐。

姥姥原就是他最中意的小辈儿,这会子见到大姐模样,跟妹子一般儿的白净秀美,一般儿的温柔持重。心中先已亲切了三分。

他舒展开额上的沟壑,朗声笑着,一把抢过大耀手里的包袱,不由分说的就领着一行人进了门。

姥姥冲到嘴边的话,刚要脱缰似的冒出来,猛然瞥见了四老爷爷的脸。

她急急地上前,惊声问道,

“四叔,您这眼是咋了?”

四老爷爷阔实的方脸膛上,斜斜的系了一根布带子。带子上头缝了只黑罩子,结结实实捂在左眼上。

绳带子压着他短簇簇的头发,像一条卧在草丛里的蛇。

四老爷爷手一挥,依旧朗声笑着。

“嗨,没啥事。就是这只眼不知咋滴不中用了。”

“过年的时候,还好好的呢,咋就不中用了?您咋不跟俺们说?咋不去省城找大夫瞧瞧,兴许早就好了。”

四老爷爷脸上显出几分不耐烦,疾走几步又转了个圈,大声嚷着说,

“你们都瞧见了,又不妨事!吃饭干活都好着哩!甭瞎替我担心,啰嗦!”

姥姥知道四老爷爷是怕她担忧,便不再作声,垂下头却红了眼睛。

2

姥姥心里,四老爷爷是婆家待她最好的长辈,虽无血缘,却比亲生父亲还要护着她。

在婆家这憋憋屈屈的许多年,只有这位为人正直、心眼不偏的四叔,肯为自己撑一把腰。

若不是他,自己压根就去不了省城,长不了那许多的见识。他便是姥姥命中的贵人啊。

可如今他自个儿有了难处,却啥也不肯说,生怕给人添上一点点麻烦。

姥姥心里无限酸楚,泪珠子忍不住往下滚。姥爷过来朝她使眼色,她这才揩了泪,跟着丈夫走进西厢房里去。

我的姥姥和二姥姥(27)窝囊半生,平生头一回怼了婆婆

一关上门,姥爷便压低了声音说,

“你也莫生气,咱娘就是那个脾气。你这淌眼抹泪的,让娘瞅见了,还当是在跟她赌气呢。”

姥姥一听这话,心口又突突跳起来。方才被婆婆指桑骂槐的屈辱,重又涌回腔子里。

“大姐一家暂住几日,为啥就不行?咋就叫吃里扒外了?那一年她婶子家的亲戚来家住了小半月,也不见有人说什么。怎得我亲姐姐落个脚都不成?”

姥姥越说越急,临了甩出一句话来,

“爹娘为啥要这么不公?”

姥爷大为震惊,蹬大了一双细眼,呆若木鸡地望住自己一向逆来顺受的老婆。

姥姥音声落地,自己也吃了一惊。

天晓得,自打降生到这个世上,她就从没这般高声讲过话。还是对着自己的夫君,还是讲公婆的坏话!

姥爷呆呆地盯住老婆,仿佛看见个陌生的魂儿,正挣扎着从老婆的躯壳里爬了出来。

而此刻,大姐在堂屋里正如坐针毡。

公公坐在上首的椅子上,抽着旱烟一言不发。婆婆牵动嘴角,挂上三分勉强的笑意来。

“亲家大闺女呀,俺们听说,你们在省城也住好几年了……俺常跟老大说,纵自己苦些,也不能亏待了亲戚。

可这林子大了,啥样的雀儿鸟儿没有?要都像你们两口子这般尊拘人,俺们当老滴的,才不去操那份闲心。

偏是有那起子小人,狗皮膏似的贴上就撕不掉。俺那大儿呐,脸皮子薄心眼子又软, 几句好话就肯真金白银地往出拿,活该他被人算计!天晓得吃过多少的亏哟!“

一旁的大耀涨红了脸,“腾”得站起来,就要分说辩白。大姐忙拽住了他。

3

大姐脸上笑着,软语应承道,

“儿孙自有儿孙福,大娘您也不必这样担心。我那妹夫,想必自有分寸。”

接着她话锋一转,音声淡淡的说,

“我们姊妹虽没了亲娘,可自幼也是家教极严的。娘从小就教我们,切莫贪人家的便宜,人敬一尺,我们便要还回去一丈。虽说是亲姊妹,可如今各自成了家,更要亲姊妹明算账。

若遇上晓事的还好,若摊上些不晓事的,岂不让我家妹子为难?大娘心疼儿子自不消说,可我这做娘家姐姐的,也怕小妹受冤枉被欺负呢!大娘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呀?“

婆婆眼神闪烁着,嘴上含糊应着“那是那是”。又假意吩咐起帮佣,

“还不快弄饭去?没见家里来了贵客?真没个眼力见的!”

大姐摆摆手,站起身来。大耀忙扶住她,一家三口径直往屋外走去。

姥姥跟姥爷前后脚的进屋时,发现大姐已不辞而别。

姥姥心头,像有几声闷雷轰隆隆滚过。

她踟蹰地立在婆婆身边,一颗心跳得擂鼓似的响。

她口焦舌燥,像只即将被踢进河里的旱鸭子,像个马上要出征的新兵。

她死命拧着手里的帕子,一圈圈上发条似的,终是鼓足了劲。

颤声开口道,

“爹,娘,您、你们咋就把我大姐赶走了?我哪里就吃里扒外了?大姐跟姐夫每月银子给的足足的。大姐空了还给妮子们做了多少衣衫。姐夫还帮着家里干活,去年那批货,全是姐夫跟着一趟趟拉的,便是雇个人也要花不少钱,姐夫可一个子儿没要过。还有……”

姥姥憋着的那一口气,嘈嘈切切错杂弹的,全化成了一个个的词儿,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撒得满屋子都是。

诸位看官必是懂得,这越不会吵架的越绷不住,语速都快得出奇。生怕一口气散了,气势就全消了。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此兵家之道放哪儿都合适,果然古人诚不我欺。

婆婆哪里受过大儿媳这通怼,立时便发了威。

“哼,说得好听!还不是肉烂在锅里,账烂在被窝里。”

又骂儿子,

“你个没出息的东西!东南西北的风你不迎,专好那枕头上的风!”

姥姥一张白脸,羞得绯红。脑子一乱,大妮教给她的成语竟冒上来,她脱口而出,

“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您这不是为老不尊吗?”

这还得了,婆婆立时捶着大腿,呼天抢地的发作起来。

“老天爷诶,老婆子这是死晚了呀,如今竟要受这般的罪!当家的,俺对不住你呀!养的儿子娶了媳妇便忘了爹娘……”

边哭边拿巴掌往自己脸上“啪啪”地扇,又嚷着要去撞头。

公公气得把烟袋锅,狠狠砸在桌角上,厉声呼喝着,

“老大!老大!管不管得住你媳妇!”

说时迟那时快,趴在门外偷听的二姥姥,撇嘴偷笑着,猫似的撩起帘子闪了进来。

未完,且听下回。

PS:

今天日更第5天了。

今天想跟宝们分享个观点。记得以前看到过一句话,大意是说家庭里的纷争,争的才不是那点鸡毛蒜皮的事,而是话语权。

这权,有人拿来为了争利,有人不过是求个公平。

而公平,并不容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