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
卷四·周纪四·赧王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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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接上篇。
田单以餐前必先祭祀的办法,引来了大批的飞鸟盘旋于即墨城上空,让不明真像的民众和城外燕军都以为是天要降异象。
田单趁机散发谣言“天要降神机天师助齐”,让人们有了先入为主的期待。
这一天,有一个士兵来到田单的面前,面无表情地对着田单说:“我可以做神机军师吗?”很突然啊,可奇怪的是,这个士兵说完这句话,同样还是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走。
正当周围的人还处于摸不着头脑的状态时,田单已从座位上一跃而起,跑上去拉住了这个士兵,迎他面东而坐,高高在上,自己伏地跪在面前,口称:“参见神机天师。”
可没成想,这个士兵离座来到田单身边,轻声说:“将军,我是和你闹着玩的!”
我勒个去!这玩笑可开不得。
奇怪的是田单听后并不生气,悄声对士兵说: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你就是神机天师了,你只要不乱说话就行,否则,你知道自己会什么下场!
于是,仍将士兵请上高位,从此就以他为神机天师了。
从这以后,每次发布号令,都必称是奉神机天师之命!
02
接下来,田单要做的就是给燕军灌迷魂汤、给齐军提士气了。
田单让人散布:齐人就怕燕军把俘虏割去鼻子,作为攻城的前锋炮灰,那样城上的守军就会因担心自己人而束手束脚,即墨城可就真的要完了!
燕国人听到了这种说法,一想,也对哦,不就应该是让俘虏们当炮灰的吗。
于是,就将抓获的俘虏和投降的齐兵都割去了鼻子。
消息传回城内,齐兵看到投降燕军的人都被割去鼻子,下一步可能还要冲锋在前当替死鬼,是既惧怕又痛恨,唯恐自己被俘,落得这么个悲惨下场,纷纷表示,要与燕军决一死战,要与即墨城共存亡,死不不当亡国奴。
这一步完成后,田单又接着再添了一把火。
这一次流传的言语是:齐人最怕燕军掘毁他们的城外祖坟了,你想啊,连祖宗的安眠之处都保护不了,枉为人子啊,齐国人必羞愧不已,无力反抗。
哎呀,这个我们怎么又没想到呢,燕军觉得自己又得到了一个打击齐人的好办法。
说干就干,大队的燕军拎着挖掘工具齐刷刷地来到城郊,把城外的坟墓尽行挖毁,挖出棺椁,连同死尸,一把火烧个精光。
冲天的火光映红了整片天空,齐人纷纷登上城墙,远远望见,痛哭流涕。
在那个唯忠与孝而无其他精神支柱的年代,这种行径对齐人的打击可想而知,国家崩塌非一己之力所能成事,但辱及自家祖先,是任谁也无法忍受的,而且还就在眼皮子底下,自己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齐人“共欲出战,怒自十倍”。
田单的计谋又得逞了。
03
田单知道这个时候已经不需要激励他的士兵,什么战前动员,什么国之大义,都不如士兵们心中的那团火。
他要开始做战斗的准备了。为了尽可能多地增加战斗人员,他以身作则,亲自拿起版和锹,与士兵们一起加固城墙。
他还自己的妻妾编进军队,承担战斗任务;他将所有食物都用于犒劳将士,准备孤注一掷。
田单战前的这一套组合拳虽然缺德,但效果绝对是前所未有的。这一系列动作,将即墨城的战斗力提升到了顶点,全城皆兵,人人都争着想要撕碎燕人。
田单着手进行战前最后的布置。
他让年轻的士兵们穿着护甲潜伏在城墙下,城墙上只留下老弱人员以及女子。
他派出使者,到燕军中面见主将骑劫,说带来了田单的指令,准备向燕人投降。燕军听到了这个消息,迅速传开了,这多年来离家千里艰苦卓绝的战争终于要结束了,他们马上就可以回家了,燕军到处欢呼万岁!他们的喜悦溢于言表。
可田单觉得还不够,他又把从城中百姓那里募集到的大概两万两黄金交给城中的富豪,让他们偷偷溜出城,去到燕军大营,买通燕军大将,对他们说:“即墨城马上就要投降了,请你们进城后,不要抢劫掠夺我们的家族!”
这下燕国将军们就更加坚信齐人顶不住了,他们终于要崩溃了,齐人确实是要投降了!
于是,除必要的巡逻人员以外,给大伙都放了假,让大家都放松放松,准备即日进城接收齐国这最后的根据地。
04
此时的田单却在城里数牛,他把全城所有的牛都聚集在一起,并将牛群分队排列,操练场上数千头牛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就像是等候检阅的士兵一样。
田单让士兵们给牛披上大红绸衣,绸衣上绘着五彩天龙花纹,煞是怪异。
士兵们还在两只牛角上绑束尖刀,牛身上绑缚着长矛,牛尾绑上灌好油脂的苇草。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田单发起总攻的号角了。
士兵们按着事先画好的位置,将城墙凿开了几十个小洞,将牛群按编队赶至洞前,然后点燃了牛尾的苇草。
发狂的牛群从洞中咆哮而出,奔向燕军大营。
待牛群全部离城后,埋伏在城下的齐军精壮尽数紧随,杀向燕军。
留在城中的老弱及妇孺刚拼命地敲锣打鼓齐声呐喊,找不到锣鼓的,就拿出家中的任何金属器件,敲打助威,一时间,即墨城响声惊天动地。
燕军哪里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啊,不是说好的投降吗?我们都已经放假了,我CAO!你们这是作弊啊!
震天的喊声中,火牛淹没了燕军大营,多少燕兵还是在睡梦中就被火牛踩踏成肉泥,多少燕兵被火牛身上的尖刀长矛肆意挑穿,多少燕兵还在憧憬着与家人团聚,却瞬间葬身火海。
好不容易逃出大营的燕军又被随后赶来的齐兵杀个片甲不留,主将骑劫也在混乱中身首异处,魂归蓟城。
转眼之间数万燕军土崩瓦解,田单大获全胜。
这一仗极大地鼓舞了齐人的士气,将这个行将就木的国度又重新唤醒,接下来就该是齐人的反击了。
田单率领燕军一路往西,所到之处,齐人纷纷觉醒,他们拿起武器,叛离燕国,再度归顺齐国。
田单的军队越来越多,燕军节节败退,最终田单将燕军赶回了黄河北岸,曾经失去的七十几座城池又都姓齐了。
完成大业的田单前往莒城,迎齐襄王田法章回国都临淄,齐襄王成了真正的齐王。
田单也因这天大的功劳而被封为安平君。
此一战,田单永载史册,人们惊叹于他超凡的创造力和想象力,但他为激起齐人高昂的斗志所采用的卑劣手段也同样是他抹不去的污点。就战绩而言,田单超过了乐毅,可是历史地位却远不如他的这个对手,这应该是主要的原因之一,当卑劣和仁义放在一起作对比时,人们的选择就显而易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