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陪伴

南方的冬天沒有冰花飄零,沒有銀裝素裹,剩的是入骨的寒冷,寂寥孤獨。

一個個身穿紅馬甲,手提着鮮花,慰問品的義工志願者走進老人院,我是其中的一員。我捧着鮮花,咬着下唇不情不願地走進老人院。看着其他人一臉微笑不禁有些慚愧,我不配穿這身鮮紅的志願者衣服,我隻是為了完成作業才去加入志願者活動。

走進老人院,四周有些冷清,雖冬陽和煦但寒氣猶存,冷清的院子忽然吹來一陣風讓我不禁打了個寒顫。環顧整個院子,算不得整潔,卻不至髒亂,隻是地上有些落葉未清掃。陽光從院子上方撒下,透過樹梢,穿過玻璃為院子覆上一層金色的紗衣,使這個院子顯得不那麼凄涼。院子裡有兩個老人坐在院子的躺椅上享受着久違的陽光,她們微眯着眼,嘴角上揚着,陽光将她們安詳的面容鍍上一層金光,陽光在她們身上流動着,微漾着,又沿她們臉上,頸上的溝壑瀉下。她們身上裹得嚴嚴實實的,裡外好幾層的樣子,而我僅着單衣。老人家總是怕冷的,他(她)們渴望如陽光般的熱度溫暖他(她)們,不管身體還是内心世界。他(她)們隻是想在這最後的時光再好好感受這人間的溫度……

想到這裡,不禁覺得身上的志願者紅馬甲有些沉重,紅得有些晃眼。

一個老奶奶走到電話旁,拿起聽筒,也不撥号,對着電話大聲說了起來:“囡囡啊,你什麼時候來看我啊?”一個志願者姐姐躲在她身後應了一句:“好,過幾天我就去看你。”聽到這樣的回答,老人心滿意足地離開了。後來我知道了那個老奶奶患上了阿茲海默症,俗稱老人癡呆症,她的兒女把她送到老人院就很少來看她了。聽到這些不禁有些動容,眼眶發熱,溫熱的液體滑過臉頰流過唇角,鹹澀的。我怎麼會把這當成是任務、作業完成,這是一種陪伴,是發光發熱的陪伴。

我分到的任務是為那些行動不便的老人喂飯。我被領到一個老人面前,這位老人癱坐在輪椅上,瘦削的身子微蜷,臉色暗沉,眼皮耷拉着,眼中暗淡得沒有一絲光彩。讓我想起了院子裡的藤蔓,年邁得已經無力再糾纏着支架向上生長,然後就隻能依附着支架,慢慢枯黃等待枯死…。

我試着和這個老人溝通,事情卻沒有像我想得那麼簡單。我每一次開口說話都得不到回答,我的聲音在空氣中消失得很快,快得好像隻有我一個人聽到。不禁苦笑着,卻不得不振作,開始新一輪的自問自答。

陽光移到了這一邊,在空氣中流動着,空氣中浮動的光塵一時間迷了我的眼。老人的眼中有了一絲絲光彩,情不自禁地伸出骨節分明皺褶重重的手想感受這醉人的陽光。

我将老人推到院子裡,讓她好好享受陽光的撫摸。“我有些耳背,你說大聲點,我可能就聽見了。”我推輪椅的手頓住,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她願意和我溝通,心情一下子愉悅起來,我的世界也好像這個院子,在這金色的陽光下,暖暖的,舒服的。

老人院裡的老人何嘗不曾渴望像其他老人一樣在家裡度過幸福的晚年,在家中感受着自己建立的家庭傳遞的溫暖,含饴弄孫。而不是在這孤清的老人院中倒數生命,靠着回憶過去的時光度過一天又一天。我們的陪伴對于他(她)們來說是人間的陽光,融化他(她)們内心的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