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無情地下着。我躲在屋檐下,等着家人來為我送傘。我蜷縮着身子,希望這被凍得冰冷的身子能得到一點可貴的溫度……
這時,我的耳邊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喘息聲,我回頭,從身後的書店裡走出一位老爺爺,他頭發花白,衣角還有些雨水沒有幹,手裡握着一把破舊的黑色雨傘,傘上的水順着傘滴在地上,在地上濺起一個個小小窪。他借着昏暗的燈光,眯着眼睛,将一張購書發票貼近眼睛費力地看着:“還好,書店沒關門,都買齊了,明天孩子就有書用了。”老人喘息着說,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皺紋向外伸展開來。
我順着燈光,打量着這位老人,他的手裡還提着一個大大的塑膠袋,袋子裝得鼓鼓的,老人瘦似竹枝般的手被勒出了幾道明顯的紅印。老人将購書發票疊了幾折小心翼翼地放入口袋中。他打開雨傘,傘不大,傘架無力地支撐着。老人将袋子裡裝的書緊緊抱在胸前。也許是由于袋子的沉重,老人的手已經無法控制大雨對傘的襲擊。他費力地将傘向前打去,傘在風雨中晃來晃去,傘架之間發出刺耳的摩擦聲,老人将袋子抱得更緊了,他彎下身子,恨不得用整個身體給這幾本為孫子孫女買的書來擋雨。無情的雨濕透了他單薄的大衣。他的衣角還在滴着水。
路邊昏暗的燈光照射着他彎曲的脊背。他每向前行走一步都是無比的艱難,他淌着水,用上半個身子保護着他視同至寶的書。
不期然的,在這樣一滂沱的雨夜,會與這樣一位老人相遇,我驚呆了!一位年邁的老人為了給孫子孫女買上幾本書,為了讓幾本書毫發無損地遞到孩子們滿是期待的目光中,竟然不惜淋濕自己原本就很瘦弱,單薄的身體。這份情,這份愛,讓我眼中情不自禁地湧出淚花。淚眼模糊中,我的目光穿過層層雨簾,停留在他的身上,我目送着他艱難地向前走去,直到他那佝偻的脊背和寒酸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路的盡頭。
這短短的一段距離,老人始終保持着一個姿勢——将傘向前打着,抱緊袋子中的書。老人的身影逐漸消失在我的視線中,而那身影中的愛卻清晰可見。
是這樣一個雨夜,目睹這樣一位老人,起初似平靜的碧波般的心湖蕩出一波又一波的漣漪。盡管那次相遇轉瞬即逝,但是,那份感動早已永遠停駐在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