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2） 因地制宜，連隊新措施出台
程雲霂沒想到陳雯雯說出這話，很怕她是誤解了自己的意思，以為是自己在找理由排擠她留在程控機房。程雲霂之是以擔心陳雯雯有這種想法，是因為自己年輕時，曾有過這種遭遇。當年，剛走出軍校的自己， 那時剛來機房的自己，初來乍到，卻莫名的被資曆老的技術幹部找以各種理由排擠，甚至欺辱。
那時年輕的程雲霂很不了解這些人的做地，因為在她的心裡，就如歌中所唱，戰友親如兄弟，軍隊是革命大熔爐，是大學校。她認為同志們就應該互相幫助，互相學習。是以，在相當的長一段時間裡，程雲霂特别别想不通這些老同志，還是男同志的做法。程雲霂也是以感到特别的委屈，後來，直到别的機房的幾個志願兵老班長的話，才點醒了她。
是的，直到如今，程雲霂都清楚的記得那幾個老班長的話，“程技師，你知道那幾個男幹部為什麼這樣對你嗎？他們啊，其實是害怕你。你呢，太愛學習，進入工作狀态太快。他們怕你這個軍校生學好了技術，将來會取代他們，成為通信站的骨幹。如果那樣，沒有上過軍校的他們 ，在咱們通信站就沒有用了，組織上肯定就會很快安排他們轉業。”
也就是從這時起，程雲霂不僅深刻體味到人性的醜陋，也深刻意識到戰友情并非自己想象的那樣無私和完美，更意識到現實的殘酷。然而，生命就是生生不息，後浪推前浪。是以，自己如果不想被過早的淘汰，那麼在工作能力上，就必須走在所有人的前面，真正做到——
離開我，地球可以照轉，但通信站會轉的稍慢那麼幾天 。甚至若幹年之後，我依然被後來者“望塵莫及”，并且成為通信站的“前無古人，後可能無來者”的标志人物。
也就是從這時起，程雲霂暗自發誓，不管世事如何變遷，絕對不活成那種自己讨厭的人。
于是，當程雲霂成為所謂的“大拿”之後，她兌現了自己的誓言，一路無私的用技術去幫同僚，一路度自己的心......
程雲霂喝了口水，沖陳雯雯擺了擺手，語氣真誠，“轉業？雯雯，你聽我說啊，就算是你真的想轉業，那也得等孩子三歲之後，等上了幼稚園再提。”
“嗯，我倆原來也是這樣想的，想着怎麼說也得把孩子糊弄到上了幼稚園了。”陳雯雯也很實在的說了自己和丈夫之前的想法
“就是，你還是先好好想想孩子三歲前的辦法吧！”程雲霂點了點頭
“嗨，那能有什麼辦法？”陳雯雯歎了口氣
“咋沒有？咱們附近地方家屬區有那麼多下崗勞工，現在就開始打聽，找一家相對可靠的，有帶孩子經驗的，不就成了？”程雲霂提醒
“哇！就是啊，程工，我咋就沒想到這裡？我隻想着到家政公司去找，怎麼就沒想到下崗勞工呢？”陳雯雯一拍桌子，笑了。
“家政公司太貴，下崗勞工應該會便宜很多。”程雲霂邊想邊說
“就是，不過這樣一來，房子又成問題了，就那一間臨時宿舍。”陳雯雯搖了 搖頭
“你咋那麼教條，白天，你把孩子放在他們那裡。晚上，你自己帶。這樣不行的話，你們 在門口外面的地方家屬院租個小單元也行啊。” 程雲霂微微一笑
“嘿嘿，程工，我是沒有想這些。好嘞，回去我們商量一下，就開始辦這事。”陳雯雯看了看手表，“喲，要下班了。程工，你也回吧。我呢，也去食堂了。”陳雯雯笑着站了起來
“行，你小心着點，有什麼特别想吃的，跟我說一聲，我幫你做，不過提前聲明，我做飯可是特别不好吃，你也知道，我最煩進廚房了。”程雲霂同樣笑着站了起來
“不用程工做，有特别想吃的時候，我就到程工家自己去做了。”陳雯雯說着話，已走到了門口。
“等我一下啊，我倆一起走。”程雲霂在陳雯雯的背後笑着大聲說……
吃過晚飯，賀華陽端着一杯剛給程雲霂倒好的水放在茶幾上，就聽到廚房裡正在收拾完東西的程雲霂大聲喊，“華陽，幫我看看幾點了？”
“早着呢，還不到7點，十分過去也來得 及。”賀華陽坐在沙發上，擡頭看了看牆上挂的石英鐘。
“噢，我以為都七點多了呢，還緊着忙乎。”程雲霂用毛巾擦着手，從廚房裡走了出來。
“來，把水喝了。”賀華陽将水杯遞給程雲霂，“我說，你們連現在是怎麼回事啊？一天到晚的開會？”
“晚上是開支委會，讨論制定連隊管理的新規定。”程雲霂将毛巾放在茶幾上，然後坐在沙發上，喝着水。
“又定什麼新規定？軍隊又不是沒有條令？條例？再說了，你們連還少規定了？過去就一大堆，再制定，就成黃河泛濫了。”賀華陽搖了搖頭
“過去是過去，不要忘了，我們現在是C團的一個最基層連隊，當然要根據C團的大環境，重新制定新規定了。國家法律都要根據國情不斷進行充實，何況我們一個小小的連隊？”程雲霂淡淡的說，賀華陽能聽出她語氣中的另一種聲音。
“雲霂，我咋聽的你的情緒并不高？”賀華陽看了眼程雲霂
“無所謂高不高，我隻怕制度定出來、說出來都容易，落實起來就不那麼容易了，最後又成為一紙空談，如果是那樣，還不如别定。”程雲霂無奈的笑了笑
“這倒也是，你們連的情況是有點特殊，女幹部那麼多，又都拖家帶口的，确實讓石磊不好辦。”賀華陽雖然在機關工作，但是對十一連的情況還是聽說了不少。
“他和指導員下步自己能不能堅持都成問題，不要說别人了。可話又說回來，我同學在的那個機關，都是女同志，不也照樣那麼着了。”程雲霂淡淡的回答
“這是兩回事，如果真的都是同一性别，反而好管，大家都一視同仁，誰也别想說啥。還就是你們這種混編連隊特别不好辦，老的老，少的少，男的男，女的女，各種事都可能發生。哎，你剛才說石磊和你們新來的那個指導員怎麼了？”賀華陽站起身，拿起毛巾，邊朝衛生間走，邊問。
“石磊家屬八月生孩子，他得回家去照顧月子吧？這一回就是50多天的假。再就是我聽他說，他的孩子将來隻能由嶽母來看，但嶽母身體不好，估計還得帶着小姨子來幫忙。他的小姨子也不小了，可直到現在也沒有工作，全家都為這件事頭疼，他的心一直在這邊定不下來，他不想欠嶽母家太多的情。
我還發現，石磊屬于那種包容心很強的性格，通常情況下不願意與人翻臉，這對于軍事幹部來說，其實是一種很不利的性格，會被上級認為沒有魄力。我估計啊，他将來絕對不會少挨批。而對于下級來說，他這種性格，又特别容易被誤解為好說話，相對于就不容易樹立威嚴感。”程雲霂說到這裡，停了一下，喝了口水，又接着對放完毛巾回來的賀華陽道，“至于新來的指導員鄭玉媛，說實話，我真不知上邊是怎麼想的？派個剛結婚的女指導員來，先不說她的工作能力如何？這點現在還看不出。但至少有一點，萬一她緊接着也懷孕生孩子，怎麼辦？萬一她連自己都顧不了，哪還有資格管别的女幹部？就我們連那些女幹部，誰又是省油的燈？”
“也是！确實挺麻煩的，好在咱們的孩子都大了，你不存在這方面的事。”賀華陽喝了一口水，将後背懶懶的靠在了沙發上。
“我是不存在這方面的事，可我存在其他方面的事。”程雲霂苦笑
“什麼事？”賀華陽不 解
“你想啊，C團的女幹部那麼多，原來都是堆在團機關裡。現在有了我們連，還不得朝這裡放。可是，又不能隻進不出吧？看吧，這兩年不安排轉業走幾個人才怪呢。”程雲霂揮了 一下手
“就憑你的技術，再怎麼着，也不會有你的事。”賀華陽很是自信
“哈哈，華陽，這你可就錯了。沒準啊，我還就是第一個被開走的。”程雲霂突然笑了
“為什麼？”賀華陽驚詫極了
“不為什麼，因為我‘老’了。”程雲霂知道自己說了，賀華陽也未必了解，畢竟他不是自己。
“什麼意思？”果然，賀華陽不明白程雲霂話中的意思
“這還不明白啊？女幹部個個都有關系，叫誰走，上司都不好辦。唯一的辦法就是論資排輩，關系硬的，即使排上，也沒事，照樣可以不走。關系不硬的，或者本人屬于心高氣傲的，即使有關系，也不願找的，自然就走了呗。”程雲霂又是淡淡的回答，她現在确實不願意談這個話題。
“得，我一聽你這話啊。你啊，還真就做好心理準備朝後轉吧，誰叫你屬于那種心高氣傲的類型。”賀華陽搖了搖頭
“其實無所謂了，我早想好了，轉業也未必是壞事，就當是組織替咱們下決心了。省得每年都被‘今年你走不走’的話問來問去，煩都要煩死了。再說了，團隊終究不能與師機關相比，架子太小了。”程雲霂又喝了一口水
“咋啦，你還真的想轉業了？”賀華陽吃驚坐直了身子
“你錯了，華陽。不是我想轉業，而是很可能團裡不讓我再幹，你看C團這麼多的女幹部，都在機關堆着，可是年齡和軍齡又都不符合檔案規定的轉業條件。
是以啊，自從我們連到了C團。我就想了，C團不可能總養着這些女幹部，就算是C團想養，從部隊發展的大趨勢，上 邊也不會讓他們這樣做，這些女幹部肯定得慢慢走老留新。團上司為了完成任務，沒準真會采取不看工作幹的如何？也不管工作是否需要？就按職級高低向下輪的辦法安排女幹部轉業，這樣他們的工作難度會小很多，那些被安排轉業的幹部也不好講出什麼來。當然了，有關系的女幹部可以除外。
更何況，你我都不是那種靠關系生存的人，自然會成為首選之人了。行了，華陽，你别把眼睛睜的那麼大好不好？不是還沒發生嗎？就算是發生了，我大不了自主擇業，我們還是不用去求任何人。
喲，不跟你說了，一說就沒完了，我要開會去了。”程雲霂一擡頭，看時間差不多了，她放下水杯，沖正要張口說話的賀華陽緊擺着手。
“慢點，來得及，看把你急的！”賀華陽本來還想說話，可一看程雲霂着急忙慌的樣子，他笑了，沖邊穿軍裝外套，邊朝外跑的程雲霂大聲說。
“知道了！”
程雲霂答應着，已經關上了家門。賀華陽看着空蕩蕩的房間，腦子裡又出現了程雲霂最後講的那段話，他的心中突然一陣凄涼。他在想，假如程雲霂的話不幸被言重，那生活對她真的是太不公平了……
鄭玉媛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拿着筆記本走進會議室，隻見程雲霂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看報紙，便微笑道，“程工，你來的這麼早？”
“剛到沒幾分鐘，我以為會遲了，沒想到還成了第一個。”程雲霂收起報紙，擡起頭笑着說。
“程工，你們家是誰做飯？”鄭玉媛坐了下來，很好奇的問，她雖說才到一連幾天，但已經聽說程雲霂有一個特别英俊，特别有才的夫妻。
“我，雖說飯做的特别不好，也特别不喜歡進廚房，這輩子都後悔是個女的。可沒辦法，還得我做飯。誰叫我攤上佧比自己還懶得進廚房的夫妻。”程雲霂自我調侃
“不會吧？程工這麼能幹的人，飯還會 做的不好？我才不相信呢？”鄭玉媛不相信的看向程雲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