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曾说过:“古之立大事者,不唯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生活在今天的新社会,每当我们走在平坦大路上的时候,不应忘记,路是从有荆棘的地方开辟出来的。当我们沐浴在灿烂阳光下的今天,不应忘记,是昔日最先点燃第一把火的人,给在黑暗中摸索的人们带来了光明。今天,向大家介绍几位从我老家走出的前辈的事迹,抚今追昔,的确让我们感慨万端。
在武昌城外的江夏区有一个千年古镇名叫金口,这里地处长江南岸,金水河注入长江处。是武汉码头文化的发祥地,古称涂口,因处涂水“今金水”入江口而得名。千百年来,金口在历史上扮演了多种角色,自宋代以来就逐渐形成的黄金码头,三国赤壁古战场,中山舰罹难处。现在的金口渡口,来往的船只穿梭在长江之上,站在渡口,看海鸥在长江上空自由翱翔,听过往船只发出的气笛声响,浩瀚的长江,古老的城镇,无不让人流连忘返。
虽然这里早已经没有昔日的繁华,河边小船悠悠,依然芦苇随风摇曳,形成一片金色的芦苇荡,煞是好看和壮观。古老的青石板路,江南水乡小镇古风犹存,保留着原来的模样,没有经过漫长的岁月而变得面目全非,还是金口是古代商品集散地和中转港口,金口街保留着古老房屋的模样,有一种历尽沧桑的美和岁月的沉淀感。正街与西横两街两侧商铺栉比,摊贩密集,市面繁荣。走在街上发现民居建筑的门前悬挂着一块“光荣烈属”的牌子,当地人告诉我,这条街上,曾经走出了三名著名的人物。一位是红军时期著名的女烈士唐义贞,她的二位著名艺术家的哥哥唐义精、唐一禾,还有后来曾经担任副国级陆定一的故事。
唐义贞,1909年7月2日出生于金口古镇街上的一个中医世家,她排行第六,五个哥哥其中唐义精、唐一禾两个都是著名的艺术家,因为父母生到第六个孩子才生了一个女儿,她的父母和全家都非常高兴。
她从小聪明伶俐,心地善良,能够帮助嫂嫂们治理家务,对同学们有什么困难,总是尽可能予以支持,用自己的零用钱帮助他们,每逢寒暑假,常有一些因为逃避封建家庭婚姻或者家庭经济困难的同学住到她的家里去,她热情地同这些同学谈话,了解旧社会制度的罪恶,还给这些同学以帮助,她年纪小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性格。
1926年,她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湖北省女子师范学校,非常美丽女有才华,被人称为一代才女。读书时就走上了革命道路并加入了共青团,成为校学生会和妇女联合会负责人,积极参加革命活动,大革命失败后转入秘密斗争,她被组织派往莫斯科中山大学深造。
此时,年方18岁的唐义贞,正值花样年华,长得又漂亮,高挑的身材,大大的眼睛,姣好的面容,优雅的举止,天生丽质,人称颜值最高的留学生。这个时候,结识了才华横溢,学识渊博的驻莫斯科代表团成员陆定一,在异国他乡两个热血青年有相同的感受,两人一见如故,共同的见解,每次见面都有说不完的话题。共同的观点和革命信念使他俩深深相爱,遂成为知己并结为伉俪。
学业完成之后,唐义贞跟随丈夫陆定一来到瑞金中央苏区,丈夫担任宣传部长,唐义贞任苏维埃总卫生部药材局局长兼卫生材料厂厂长,双双成为红军的高级干部。1931年12月,陆定一迎来了第一个女儿。妻子分娩是在中央苏区机关所在地——江西瑞金的叶坪,他们给女儿取名“叶坪”。由于敌人对的经济封锁,红军部队药品奇缺,连纱布、消毒药棉都没有。唐义贞就发动广大职工把已经用过的旧纱布、棉球、棉签收集起来,洗净消毒后供部队和医院使用,有效解决了苏区严重的缺药问题,唐义贞投入到抢救红军伤病员的工作,为苏区发展作出了贡献。
1934年秋,中央红军第五次反“围剿”失利,被迫进行长征,经上级决定,时任总卫生部药材局局长、卫生材料厂厂长的唐义贞则,因有孕在身留守苏区打游击,丈夫陆定一则踏上长征之路,临行前,陆定一考虑她分娩在即,身边还带着未满3岁的叶坪,因而不能随主力部队长征。当时,陆定一的心情异常沉重,妻子反倒安慰他。两人分手时决定,唐义贞留在苏区,将女儿托付给当时因病未能长征的卫生材料厂的管理员张德万。从此,一家人各分南北,音讯杳无。
主力红军长征三个月后的1935年1月初,唐义贞在闽西长汀县四都乡圭田村残疾红军范其标家中生下了一个男孩,取名小定,送给范其标、聪秀妹夫妇抚养。她把自己的一条毛毯、一个铜脸盆送给范其标夫妇,并用中文和俄文写下她在湖北武昌老家的地址。唐义贞对范其标夫妇说:"等革命胜利了,我们即来联系。如果我未能再来,就说明我已不在人世了,但也要告诉孩子,我是为革命而死的。"
然而,此时敌人加大“清剿”力度,红军留守部队的处境日趋险恶。为了摆脱困境,他们决定往江西方向转移,当队伍通过两山夹峙的峭壁上一座独木桥时,有人为切断追兵,拆毁了这座桥,不料却暴露了部队的去向。这样一来,敌人迅速密集地包抄过来。27日中午,唐义贞预感形势危急,便向身边的少共福建省委宣传干事陈六嬷托付自己身后事:"这一次我不知能不能脱险。你是本地人,可能突围出去。我送你一对银镯留作纪念。日后有人问起你,你就告诉他:我丈夫叫陆定一。前不久,我在圭田生下一个男孩,名叫小定,一生下来就送给圭田乡的范其标、聪秀妹夫妇抚养。我若牺牲了,希望我的丈夫、儿子、女儿将来能晓得我是为革命牺牲的。"
此时,跟随部队的唐义贞敌人围困在乌蛟圹山坑里,经过一天的顽强抵抗,终因寡不敌众,唐义贞和随营的军区胡政委、胡营长等人一同被捕,关在四都下赖坝团部里。敌人对唐义贞严刑拷打,妄想从这个女红军身上得到重要口供,但唐义贞坚贞不屈,是夜,唐义贞和胡政委、胡营长一起越狱出逃,不料很快被敌察觉,在深山坳中他们再次被捕。唐义贞被捕时,将藏在身上的一份党的机密文件揉成团,塞进嘴里强咽入肚中,被敌人发觉。敌人再次对唐义贞进行了残酷的刑审,强迫她交出文件,供出其他同志的下落。
敌团长气急败坏地审问唐义贞:"你还想活吗?"唐义贞说道:"被你们抓住,我只有一死。"敌团长又说:"你这么年轻,死了不觉得可惜吗?"唐义贞说:"为天下劳苦大众死,死而无憾。"敌人恼羞成怒,对唐义贞施以酷刑。唐义贞全身上下被打得血肉模糊,但她怒目相对,始终不吐半个字,直至被打得昏死过去。夜晚,被亲友保释出来的战友陈六嬷买通了牢房看守,来看唐义贞。唐义贞自知时日不多,毅然向陈六女嬷诀别:"敌人是不会放过我们的,我既然没逃脱,难免一死,但是我死也要死在红旗下!"
1935年1月31日,一个山风呼啸的霜晨,下赖坝村的临时囚室里押出了三个被五花大绑的红军,唐义贞步履艰难地走在最后面。她白皙的脸上伤痕累累,身上的浅灰棉军装被撕裂了,捆绑的棕绳扎入了肌肉,被打伤的右腿有些跛。但她昂首挺胸、目不斜视,缓缓向河滩上的三棵板栗树走去。"砰,砰"两声枪响,胡政委和那个营长中弹身亡。这时,一个敌军官歇斯底里地叫嚷:"她吞下了一份重要文件,开膛!",就这样,年仅25岁的唐义贞把青春献给了革命事业。
陆定一在延安听到妻子牺牲的噩耗,犹如晴天霹雳,悲痛不已。后来回忆起当时的悲痛之情这样写道:“我失眠半个多月。从此,不论是大喜事或大悲事,我都流不出眼泪来了。”伴随痛失爱妻的悲伤,更有那日夜牵肠的焦念:他们当年未满3岁的女儿现在哪里?未见面的儿子又在何方?他们是否有好心人收养?又是否活在人间?这一切都无从知晓,骨肉分离,绵绵无期,相聚难卜。从此,踏破铁鞋也要找回这对失散儿女,成为陆定一的毕生心愿。
哥哥唐义精
抗战期间国共合作以后,陆定一因病请假到南京动手术,此时,陆定一从继母手中要来了父亲去世后分到自己名下的2000多元钱。1000元以党费的名义交给了八路军南京办事处;另1000元交给唐义贞的两位当艺术家哥哥唐义精和唐一禾,委托他俩作为寻找叶坪的费用,而他自己治病只花了200元钱。
大哥唐义精回到武昌后,与五弟唐一禾商议,将义贞可能牺牲的消息瞒着母亲,先与江西方面通信联系,多次汇款,想请人把叶坪带到武汉来。结果被骗,那边只寄张照片,照片上却是穿着国民党军服的一名青年男子,年龄和性别都不对(唐家人后来分析,可能是军统从中插了手)。为此,兄弟唐义精决定亲自去江西赣南寻找叶坪。可是到达南昌时,日本军队开始进攻武汉了,他不得不返回,唐家人回忆,路途中他还发现有人跟踪。
义贞母亲
战乱时期,唐义贞的二位哥哥一边帮她寻找亲骨肉,一连要逃难,后来武汉会战中,日寇进攻日紧,达官贵人和政府机关纷纷关门收拾行李撤离武汉,不幸的是,唐义精、唐一禾兄弟赴重庆开会途中,因翻船,兄弟俩双双身亡。在整理唐义精遗物时,人们发现了一些汇款单存根,都是寄往江西的。唐义精始终没有忘记妹夫陆定一的嘱托,一直还在努力寻找叶坪,只是战乱条件所限,未能取得成效。
晚年的陆定一心中的思念之情愈发强烈,他终于还是请求当地,希望让江西福建的相关部门帮助自己,寻找自己这两个孩子的下落。幸运的是,陈六嬷还健在,根据她的帮忙,在范其标家中找到了儿子小定,又在赣南于都经过努力找到了陆老的女儿叶坪及一家人。当时叶坪的儿女们,也都前往去京探望外公。
女儿叶坪
女儿叶坪晚年
1987年的一天,在南昌陆老和失散多年的家人相见,在看到了外孙女的时候,陆老心中又想起妻子唐义贞,心中久久不能释怀,老泪纵横……叶坪在见到父亲的那一刻,快步迎上前去,望着父亲慈祥的面容,她哽咽许久,忍住泪水,喊出了父亲等待了五十三年的那声呼唤——“爸爸!”
听到这声亲切的呼喊,陆老眼睛一亮,精神为之一振,他紧紧地拉着女儿的手,将女儿细细端详、打量,激动地说:“是真的吗?是真的吗?真是我的女儿啊!孩子,五十三年前,我把你扔下了!现在,又捡回来了,到底是捡回来了!五十三年啊,半个多世纪啊,失而复得,也算是‘世界纪录’了!”这骨肉相拥的一幕,让在场的每个人无不为之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