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洪邈生性懦弱,到任以后把一切事务都交给手下人处置,自己则不是借酒浇愁就是在鬼神面前祷告,希望以此躲避大祸。可是,即使这样,还是有人诬告他图谋作乱。于是乾和十二年(公元954年),刘晟又派人将他毒死了。
乾和十三年夏天,刘晟最后杀掉十八弟通王刘洪政。至此,刘䶮身后的十六个儿子,除了第三任皇帝刘晟自己,其余的十五个全被他杀光了!
不但亲兄弟,“宗室勋旧”也被刘晟“诛戮殆尽”(《十国春秋·南汉二》),只有宦官林延秀等被委以重任,另外,他又提拔两个宫女担任女侍中,一个叫卢琼仙、一个叫黄琼芝,让她们头戴官帽、身穿官服,出来处理朝中政事。刘晟自己则整天享受生活,过起了快活日子。他派军队乘船入海,掠夺商贾财富以供挥霍,扩建或重建了南宫、大明宫、昌华宫、甘泉宫、玩华宫、秀华宫、玉清宫、太微宫等,据说“凡数千,不可胜纪”——这或许有点夸张,不过小小的南汉国宫殿林立、耗费了大批民脂民膏却是毋庸置疑的。有一次他喝得醉醺醺地把一只瓜放在伶人尚玉楼的脖子上,然后拔出宝剑,说是试试剑刃锋利不锋利,一剑劈下去,竟然砍下了尚玉楼的脑袋。第二天酒醒,又召尚玉楼侍饮,左右说是已被陛下您杀掉了,刘晟只是叹息一声而已。这样的“好”日子过了十几年,北方的时局已发生了巨大变化:后周建立,中原地区渐趋稳定,尤其是周世宗柴荣登基后率军南下、南唐连吃败仗的消息传来,刘晟预感到好日子快到头了,不觉忧形于色。转而又自我安慰道:“我这一生能够免于被俘受辱,已经是万幸了,哪里还有功夫去虑及子孙后世呢!”一念及此,越发没日没夜地拼命喝酒。这样折磨自己,不等于是慢性自杀么?乾和十六年(公元958年)春天,大概是感觉到来日无多吧,刘晟亲往城北,视察自己的墓葬之地。果不其然,当年八月,这个暴暴君就呜呼哀哉了。刘晟在位15年多一点,享年39岁。
3、末代暴君刘鋹
老爸去世的当天,其长子刘鋹(音chǎng)就登基当上了南汉国的第四任皇帝,那时候,他还是个16岁的孩子,原名刘继兴,即位后才改名为“鋹”,同时也把年号改为“大宝元年”。既然是个孩子,又没有治国经验,就把国家大事都交给宦官龚澄枢与女侍中卢琼仙等处置,其余那些文武官员、各部机构等,不过是做做样子充充数而已。不过,这个孩子却遗传了爷爷与爸爸的奢侈天性,仅仅装饰万政殿的一根柱子,就用掉了白金三千铤;其余如用银子装饰整个大殿,其间夹杂着名贵的云母等,还有那些说不出名目的耗费,竟然“日有千万”(《十国春秋·南汉三》)。他所居住的宫殿,都用珍珠、玳瑁装饰,宫城周围更有离宫数十,宫中珍宝堆积如山,仅珍珠一项,便有四十六斛之多。刘䶮晚年特别信任宦官,死前宫中宦官有三百多人。而他的后继者们有过之而无不及,到刘晟时就增加到一千余人。而刘鋹呢,竟然发展到文武大臣中凡是有点才能的,或者读书人中出色的,甚至和尚、道士之中能够和皇帝谈上几句的,都将他们先送进“蚕室”阉割,然后才或升官、或晋爵、或受重赏。这样一来形成了风气,有的人自行阉割以求进用,有的罪人阉割以后以求减刑,以致宦官的数量十倍于刘晟在位时期,也就是说,小小的南汉国竟然拥有一万多名宦官!须知,其国灭亡时可只有十七万户啊,每户以五人计,总人口大约一百万稍出头点吧,宦官竟然占了总人口的1%,也就是说,把老人与小孩也计算在内,男性50人中就有一个宦官!刘鋹又在前辈酷刑的基础上发展创新,“作烧、煮、剥、剔、刀山、剑树之刑”(《宋史纪事本末·平南汉》),甚至残忍地强迫囚徒与老虎、大象搏斗,亲眼看着他们血淋淋地惨死于猛兽之前。
刘鋹(942年-980年)
刘鋹的赋税也特别重,征粮用大斗,农民缴一石粮,实际要缴一石八斗,甚至百姓进城,也要每人交一文钱税。宋太祖赵匡胤在听说刘鋹如此奢侈暴虐,大为惊骇地说:“吾当救此一方之民。”只是因为当时宋军正准备平定蜀地,腾不出手来,事情才暂且搁置。谁知不知死活的刘鋹竟然出兵骚扰宋朝的边境。大宝十三年九月,宋军大举南征。腐朽已极的南汉哪有力量抵抗,不到半年,大宝十四年(公元971年)二月,宋军就兵临广州城下。刘鋹准备了十来只大船,满载金银珠宝与后宫嫔妃,准备入海逃避。哪知宦官乐范与一千多名卫兵竟然偷驾大船,逃之夭夭。计穷力拙的刘鋹只得素衣白马,出城向宋军投降,立国54年的南汉至此灭亡。刘鋹在位十二年又六个月,以“五舍六入”计,勉强可以算作13年了。接着,刘鋹被押送到宋都汴梁,赵匡胤严厉地责问他投降之前焚烧府库之罪,刘鋹惶恐地说:“臣十六岁时就僭即伪位,龚澄枢等都是先朝旧人,有什么事情,臣都作不了主。在国内时,臣是臣下,澄枢才是君主啊。”其卑躬屈膝之态终于打动了赵匡胤,命令杀掉宦官龚澄枢与李托等,却封刘鋹为“恩赦侯”,饶了他一命。有一次刘鋹奉命跟随赵匡胤外出,在别人还没到的时候他就先到了,赵匡胤命人倒了杯酒给他喝。刘鋹当皇帝时经常用毒酒毒死臣下,怀疑这酒中也有毒,吓得跪倒于地,流着眼泪说:“臣继承祖辈父辈的基业,违命抗拒朝廷,有劳王师征讨,罪过固然当杀。不过陛下既然赦臣不死,臣宁愿做大梁城里的一个普通老百姓,以享受太平盛世,却实在不敢喝这杯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