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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宇霆督苏与陈调元的两面手法

萧禀原/文

杨宇霆督苏与陈调元的两面手法

张作霖

在奉系张作霖的压力下,北京临时执政段祺瑞不得不让他的安福系老将苏皖宣抚使卢永祥辞职,让出江苏地盘,撤消了宣抚使名义。江苏军务督办的职务,由江苏省长郑谦暂行兼理了一个较短的时期。段祺瑞出任临时执政,其目的是要扩张安福系的势力。哪知事与愿违,拥有实力的奉系,不允许他的理想实现,他只得向张作霖低头,谋求暂时稳固他自己的地位。郑谦兼任督办,当然是一时权宜之计,是一个过渡的办法。在准了卢永样辞职以后的不久,北京政府便秉承张作霖的意旨,任命足智多谋、以奉系小诸葛著称的杨宇霆为江苏军务督办。杨宇霆扬言将不带一兵一卒到江苏就职,这自然是一个谎话,哪有身系一方安危的军务督办,单人独骑就职的道理。在江苏境内,原来就有奉系的一个混成旅驻在上海,旅长邢士廉正在奉令扩充成师,南京城里又有丁喜春的一个师驻防。陈调元自背叛了齐燮元以后(陈调元本是齐變元的心腹,齐对他特别倚重。他前任徐州镇守使的时候,统帅的军队只有一个第五混成旅;在江浙战后,齐燮元便把那一旅扩充为第四师,把他的基本部队第六师的一营骑兵编入第四师,让他星夜开拔北上,“抗冯援吴”),投降了奉系,这时他是江苏军务帮办与第四师师长,驻在南京。此外,还有郑俊彦的第十师,也追随陈调元之后,替奉系捧场。杨宇霆到江苏就职可以说是绝无问题。

那时我是江苏军务督办公署的秘书。1925年9月下旬,杨宇霆到江苏就职,所有南京的文武官员都过江到浦门欢迎,我也追随同去。每个人都有一张官衔名片交给督署承启官,准备呈阅。等了很久,才见一列专车开到。在洋溢的军乐声中,杨宇霆从车内走出来,承启官捧着官衔片请他看,他睬也不睬地向前直走,承启官却捧着名片面对着杨宇霆向后倒退着行走。杨的体格很矮,那个承启官身体却硕大无比,杨宇霆显得越发短小。杨在大家欢迎他的时候,似乎是故意表现出十分傲气,在走出站台的时候,文武官吏都向他敬礼,他始终没有还一个军礼,便走出车站,到江边上了渡船,过江直到督署下榻。欢迎他的人很多都是高级人员,对他当时那样倨傲、目中无人的神气,都表示不满。

在第二天并没有举行典礼,他就算就了职。和他同来的一位秘书长是郭宗熙(字侗白,清朝的进士),曾经作过省长,可以说是大材小用;还有几位秘书,却不太高明。那时我还照旧上班,曾经见到他们拟的信稿,送给秘书长核阅,郭宗熙看了,除保留了上款某某仁兄几个字以外,便一笔抹煞,自己另拟。他感觉他的助手不甚得力,问旧秘书还有谁在?因此找到了我,我替他拟了几天信稿,很承他垂青,但是不过一星期,便被杨宇霆下了一个手谕停职。当然被停职的不止我一个还有别人。被摈弃的原因,大概是因为奉直系的立场不同,虽然很小的事,也存在着一种歧视和报复的心理。那时我在军务帮办公署,也有一个秘书的名义,所以对杨宇霆后来的行动,还能知道一些。

杨宇霆督苏与陈调元的两面手法

杨宇霆

杨宇霆在南京就职,奉系的势力扩张到南方的同时,蛰伏在岳州的吴佩孚便有七省同盟的号召,冯玉祥、孙传芳、萧耀南又有新直系同盟的酝酿。在南京坐探军事情报的人,吴佩孚方面派有王同垒,孙传芳方面派有刘之洲(后任五省联军混成旅长)。这时,奉军虽然已经感觉到从山海关经过天津、徐州、蚌埠、南京,直到上海,阵线太长,恐有被截作数段四面受敌的危险。但是杨宇霆的微气和百僚主义作风,使他并没有提高警觉,仍旧放任敌人的地下工作者为所欲为。他足智多谋的称号,到江苏后的表现使人感觉名不副实。

孙传芳首先发难,以秋操为名,而择定的地点却是江苏的宜兴。浙军的秋操为什么要在江苏境内举行呢?他要由溧阳、溧水进攻南京的阴谋很明显地表现出来。战事将要重新爆发的前夕,奉军为缩短战线,放弃苏、皖已成既定的计划。在杨宇霆将要退出江苏的时候,曾经和陈调元开了一个会议,把他退出江苏的计划说明,要陈调元谅解。陈调元原是苏军,自然不能与奉军同时撤退,回到东北;如果留在江苏,就不能不有所表示。在前,陈调元曾经秘密几次派人去到岳州,打算与吴佩孚取得联系;吴对陈的叛齐记在心里,不予接见。后来,他听说齐燮元的机要处长刘潜,很受吴佩孚的赏识,从前代表齐燮元往返洛阳,刘那时在南京闲居,陈便聘请他作高等顾问,请他秘密去到岳州见吴。刘潜将陈致吴的密函缝在衣服里面,由南京上了轮船转赴岳州。果然,吴佩孚不仅接见了他,还派遣了一个代表随刘到南京报聘。这时陈调元算是又归宗了直系,与吴佩孚、孙传芳站在一条线上。但是他又想到奉系仍然拥有雄厚的兵力,不愿意得罪奉军,这样便须有两面三刀的办法,应付当前的局势。

在杨宇霆离开南京那天夜里,陈调元早有部置,命令第四师和第十师解决驻在南京城内的丁喜春师;同时命令第四师的一个团由团长刘树栻率领,埋伏尧化门车站附近,准备截击由上海撤退的邢士廉部队。但是,他却不愿意让杨宇霆作俘虏,必须等他走后,才下令向他的后续部队进攻。这便是他的两面手法。

杨宇霆督苏与陈调元的两面手法

陈调元

10月18日夜晚,陈调元已经确知杨宇霆将在那时离开南京,在深夜曾经几次亲自打电话给督署承启处,问督办走了没有。最后一次大约在深夜一点,承启官回答说:督办已经过江在浦口上了专车(因为承启官是卢永样时候遗留下来的旧人,所以陈调元可以直接询问)。陈调元这才下令向城内丁喜春部进攻。一时枪炮声大作,持续不过二三十分钟,便归平静。在城内枪声停止后不久,便听到远处炮声隆隆,还杂着机关枪的声音传来,因为我在事前知道尧化门的埋伏,料到这时的枪炮声一定是截击邢士廉部队的战斗,也只持续了一个很短的时间便告平息。

19 日的拂晓,还有奉军一列专车从浦口开出,到达乌衣车站,在那里早就驻着陈调元第四师的一个团,得到消息说:在奉军那一列车上载运着从南京提取的现银20 万元,陈部阻拦不让通过。奉军派人往返几次协商,陈部提出条件,是让他们把现银和枪械留下,所有徒手士兵可以原车开走。最后协商没有结果,奉军便下了列车准备抵抗,陈部已先发觉,开炮轰击,奉军顽强还击,战斗了一阵,奉军终被击溃,现银和枪械都被陈部缴获。陈军一团的三个营长都被流弹击伤,可以想见当时战斗激烈的情况。

19日我到帮办公署的时候,见有很多俘虏被押解着从街上经过。我走进秘书室,见有一个人上身穿着便衣长袍,下身穿着军服呢裤,很像是一个高级军官的样子。我向参谋长李仰垒询问,才知道他就是被俘的奉军师长丁喜春。过了几天,听说陈调元便把他秘密释放,还赠给他路费,让他离开南京,取道上海航海返回东北。

后来,我见到了团长刘树械,他告诉我那天在尧化门截击邢士廉的情形,说是望见有一列专车开到,确认就是邢军,便用钢炮对准车头射击,两发便将水箱打坏,邢军仓皇下车部署抵抗,匆忙之问,没有掩护,苏军枪炮齐发,邢军除死伤以外,四散奔逃。他以一团兵力,竟缴获邢部步枪1700多支,马百余匹,还有其他输重武器。刘树械后来随同陈调元到了安徽,被任为安庆警备司令,所骑那匹阿拉伯洋马,就是邢士廉的坐骑,是当时在尧化门夺获的战利品。

杨宇霆督苏与陈调元的两面手法

孙传芳

在孙传芳尚未到南京以前,陈调元便在南京大量的委派官吏,许多贪官污吏都包围在他的左右,要求差事。一两天后,孙传芳便到了南京,准备追击奉军,在浦口专车上办公,尚未入城。陈调元到车站欢迎他的时候,孙传芳第…句话便责备他为什么让杨宇霆和姜登选安然逃走,不向安徽追击?陈调元自揣实力不敌,只有唯唯俯首听命,在气愤懊丧之中,命令他的队伍向安徽前进,无形中让出了江苏的地盘。从此,龙蟠虎踞的金陵,便为五省联帅孙传芳所据有。《民国三亲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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