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起冰糖葫蘆,記憶裡的酸酸甜甜,便都裹了冰糖,被一顆顆串起來,圓潤,飽滿。
小時候見了糖葫蘆就想買,馬路邊一排小店鋪,拐角那家最顯眼,暖黃色的燈光,一串串冰糖葫蘆或是整整齊齊排列在玻璃櫥窗裡,或是一圈圈插起來,表面的糖漿上得均勻,晶瑩裡透着山楂耀眼的紅。每到這時,我就跟被糖粘在櫥窗上似的,怎麼拽都拽不走,大人們沒辦法,隻好任我蹦來蹦去,挑一串最紅、糖最多的,賣糖葫蘆的裹着皮襖,笑眯眯拿起我選中的那支,在桌子上一個小鐵盒裡輕輕一滾,彤紅的糖葫蘆外面便附了一層薄而透明的,用米漿做成的“紙”,看得我眼睛都發亮了。
那時候就是愛看糖葫蘆,看到它便眼前一亮,給人一種幸福的視覺沖擊。舉着一串紅的暖人的糖葫蘆走在街上,周圍一切仿佛都被它照亮了,暖化了。但我讨厭它裡面那股酸澀,便喜歡外面那層米紙,随着風,輕輕顫抖,可一到嘴裡又瞬間融化消失了,心裡就有種說不出的歡愉滿足。我時常舉着糖葫蘆回來,舔舔糖就扔在一邊,是以常常被大人嗔怪。我至今還忘不了,外婆嘴裡埋怨着我任性浪費,眼裡卻含着笑,說完拿起那串糖葫蘆,含一顆到嘴裡,外婆眼裡的笑就像冰糖一樣融化,現在想起,心裡卻總有幾分酸澀。
人的味覺習慣也許常常改變,不知從何時起,不知是什麼原因,就突然愛上了那藏在甜蜜底下的酸澀。
時常在放學後,和一群人叽叽喳喳溜達到街角,過馬路前,停在路邊,派一個人去買糖葫蘆,等到把所有人的要求都記住,某人又弱弱地補充一句:“幫我挑個糖多個大的好嗎?”糖葫蘆,還依舊如從前那樣,紅的暖人,晶瑩圓潤,而我已不能再舔舔糖便随手一丢了,透亮微黃的冰糖底下,也許很酸,很澀,我也必須要品嘗。輕輕咬下一口,薄而脆的糖一下被咬碎了,綿綿軟軟的山楂帶着些生澀,卻讓人覺得清醒暢快,天是藍的,世界是明亮的……
一想起冰糖葫蘆啊,舌根便又生出陣陣酸澀,與心頭的蜜意融合在一起,那味道那麼熟悉,又那麼動人……